李破明顯不能跟李淵相比,雖然他在涿郡一戰建功,可河北上下,沒幾個人歡迎他。
這不是因為他殺戮太眾,而是名望上實在不成,他所遇到的問題,其實和隋末大部分反王都差不多,幾乎是你不兵臨城下,人家就不搭理你。
當然,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是,李破不在乎這個。
涿郡已下,他的戰略目標就完成了一大半兒,他也沒想在河北多呆,更無攻略河北之意。
今年突厥南下的戰事明確的告訴他,恒安鎮軍分兵的可行性微乎其微。
而一旦占據幽州,北方突厥的大部分攻勢,也就都落在他腦袋上了,守住馬邑還成,畢竟他在馬邑呆了很多年了,有感情嘛。
可要讓他這麼費心竭力的守住漫長的邊塞,讓南邊的那些家夥們安心的你爭我奪,還不念你的好,時不時給你拖拖後腿什麼的,這樣的傻事兒他可不乾。
守住馬邑,已經便宜了李淵,要是再守幽州,難道再去便宜竇建德,或是李密,王世充不成?
漁陽郡那些人他也看不上,一群蠢貨,沒了羅藝的幽州軍做屏障,以及涿郡的糧草,他們憑什麼逍遙?
以後這些家夥,不是突厥人的獵物,就得對竇建德卑躬屈膝,現在就是翹著尾巴等死而已。
所以,從進入薊城的那一刻,李破便令人將羅藝的首級拿出來,傳頭四城,明確的告訴所有人,羅藝已死,都給我老實一點。
隨後便是打開一個個的糧倉,檢驗糧米。
薊城的糧食儲備到底有多少呢?事實告訴李破,多,很多,非常多。
都說薊城這裡積粟盈山,那是一點也不誇張。隋帝楊廣三征高句麗,都是以涿郡作為起點。
天下糧米,儘聚涿郡,消耗是驚人的。剩下的同樣也是令人震驚的。
羅藝等人守著這樣多的糧草,這樣的精兵,卻陷入內鬥,無暇他顧,隻能說是時也命也。
這就好像是富家子。追求不多,窮人們卻在拚命的想要往上攀爬一樣。
幽州軍守著堆積如山的糧草,卻不願走出幽州一步,外麵餓著肚皮的人們,紛紛崛起,拚命的為糧食奔忙,最終,幽州軍隻能是其他人的獵物而已。
瞅準時機,一箭將獵物射個半死的李破,終於喜不自勝。覺著日後總算不用為糧食發愁了。
然後,便是大肆搜羅車馬,命涿郡工匠聚於薊城造車,他要將糧食都運回馬邑去。
他差不多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在大雪來臨之前,搬運涿郡糧米兵甲。
這是一個比較浩大的工程,他那點人馬還真不夠用。
李破好像守財奴一般,一處處的巡視著薊城糧倉,兩眼冒著星星。
在尉遲告訴他,今年糧草運不完。因為飛狐道太不好走了,人手也不夠用的時候。
李破咬著牙關,下了一個後來為很多人詬病的命令。
遷民,所有涿郡居民。凡願意跟隨大軍西去的,都遷去馬邑,發給他們糧食土地,讓他們幫著運糧。
聽上去是以自願為主,可這年頭,軍令一下。那就不是自願不自願的事情了,所有事,都將以軍人的意願為主導。
李破做的很刁鑽,先就散布謠言,說大軍西去,要將涿郡糧倉中的糧食,都運回代州去。
掀起了涿郡百姓的恐慌後,再以利誘之,先遷大戶人家,再遷百姓。
這會兒,給他出主意的人已經換成了幽州總管府司馬溫彥博。
可以說,這是李破收留的第一位在當下有著不小的名望的人物。
溫彥博也充滿了無奈,李破克薊城,他便閉門不出,膩膩歪歪的儘顯文人之矯情。
李破正忙著看糧倉,也顧不上他,也絕對不會有什麼三顧茅廬之類的戲碼上演,而這人是太原大族出身,兄長溫大雅據說在李淵麵前很受信重,沒殺了這廝就是好的,怎還會去用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可溫彥博在家中隻呆了兩天,就坐不住了。
遷民啊,在他看來,這是殘民以逞的梟雄行徑,比之竇建德,魏刀兒之流,還要可惡三分。
長途跋涉去到代州,有多少人家將在這漫長的行程中家破人亡?
於是,這人衣冠不整的跑來了李破麵前,捶胸頓足,慷慨陳詞,想要勸阻李破遷民之舉。
不得不說,李破對文人確實是比較優待的,沒有將溫彥博當即拖出去斬了。
可李破隻一句話就將他堵了回去,“吾意已決,你與其說三道四,不如好好幫我想想,怎麼把這數十萬百姓,平安的送去晉地……”
“再者,你應該清楚,幽州已非善地,羅藝一去,幽州屏藩已失,虎狼環伺之下,這數十萬百姓哪裡還有活路可言?我今遷民去代州,是救了他們……”
這樣的強詞奪理,讓溫彥博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