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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腰還很累,但周馬氏不能對前頭鬨出的事坐視不理,隻得起身命丫頭給自己換衣裳。
她把周怡君打發回靈堂上去了:“好孩子,你趕緊回去看著。若是書房那頭動靜太大,叫上門吊唁的客人聽了去,你就尋個借口搪塞一二,彆讓人看了額們三房的笑話。”
周怡君忍不住皺起了小臉。這種事叫人如何搪塞?她就是因為辦不到,才跑來正院求助的。
如今靈堂上隻剩下周世成守著,他對書房裡的任何動靜都視若無睹,絲毫沒有過問的意思,但周晉浦之妻陳氏卻已匆匆趕去書房為丈夫助勢了。若她這時候回去,便要獨自應對前來詢問的女客。她光是想一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海棠將她拉到一邊,小聲道:“怕什麼?大不了實話實說。今兒來的大多不是外人,不是你們家的親友族人,便是你家老太爺的舊部。你便透露幾句周晉浦乾過的好事又如何?他老婆又不能攔你。二老爺估計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如今明擺著你祖父已經打算放棄周晉浦了。若不趁此機會放出風聲,好叫外人知道他失了繼承權是理所應當的,等將來你父親回來,必會有不知內情的人說閒話,道是你父親與嫡長兄相爭。你提前幫你父親造個勢,也是避免日後的麻煩嘛。”
周怡君雙眼一亮,低聲道:“就怕有人會覺得我居心不良,故意敗壞伯父的名聲……”
海棠撇嘴:“他乾的蠢事都是實打實的,人儘皆知,真讓他繼承三房家業,哪個服他?!況且你如今年紀還小呢,若不趁著年少天真不知事的時候說實話,等明年出孝說了親,你就真的會被人懷疑是居心不良了!”
她們如今這個年紀正好,說話已經不會被單純地當作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但也不會有人認為她們現如今有多少心機城府。就算說錯了話,也不過是年紀小不懂事罷了。海棠就是仗著這一點,才敢在馬老夫人受審時插嘴。周怡君比她還小幾個月,又一直是乖巧聽話的形象,聰明並不外露,就算有點小算計,大人們也不會怪罪的。
周怡君心中定了定,衝海棠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周馬氏換了衣裳出來,扶著丫頭往書房去了。馬氏猶豫了一下,覺得不該去圍觀親戚家的醜事。如今是周世功與周晉浦父子間起了爭執,不同於馬老夫人還是馬家養女,她能沾得上邊。
海棠卻挽上了祖母的臂彎:“阿奶,我們也趕緊去瞧瞧吧。爺爺和哥哥還在書房呢,也不知是否與那周晉浦起了衝突。”
這話給了馬氏一個充足的理由。她立刻就挺直了腰杆:“沒錯,額們趕緊去吧。也不知你哥哥有沒有護好老爺。老爺該不會被那周晉浦欺負了去吧?”
這話就未免太小看爺爺海西崖了。他好歹也是從邊城回來的,老婆都能拎起柴刀殺敵,他還能叫文弱書生周晉浦給欺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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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氏與海棠祖孫倆匆匆跟在周馬氏後麵去了書房,還沒到地方,就已聽到了周晉浦崩潰般的大喊大叫:“為何會這樣?!你明明不是這麼說的!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聽你的餿主意!”期間夾雜著他老婆陳氏的哀求:“大爺彆再說了,您冷靜一些……彆罵孩子……”卻換來了周晉浦更大的怒火:“閉嘴!這都是你的錯!你是怎麼教孩子的?!”
周馬氏一臉莫名地回頭與妹妹馬氏對視,兩人都覺得一頭霧水。
海棠倒是隱隱有所猜測。
她們已經來到了書房外頭,書房的門開著,屋裡鬨成一團,老軍師氣得臉都黑了,與老張頭站在角落裡,板著臉不說話。不過海西崖早已帶著孫子海礁回避到院子裡來了,此時就站在牆邊上。海棠連忙拉著祖母靠了過去。周馬氏無措地站在門口,一臉尷尬地衝著圍觀的親友們乾笑,小聲說些場麵話,試圖把事情圓過去。
其實在場圍觀的親友舊部們來得更早,比周馬氏聽得更全,早就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他們看到周馬氏頂著張黃臉匆匆趕到,滿麵憔悴,也知道她的為難,都友好地笑笑,便各自散去。隻是他們回家後,會如何議論今天在周家三房看到、聽到的事,就不是周馬氏能控製的了。她隻能站在書房外頭乾著急,也不敢進門去勸。以她跟繼子周晉浦的惡劣關係,她出麵了,隻會火上澆油,讓局麵越發不可收拾。
書房裡,周世功終究還是發了火。他大怒著罵了周晉浦許多話,還勒令長子回東院禁足,不許其再到靈堂上守孝。
周晉浦冷笑一聲:“當我稀罕麼?!給那種坑害了全家的毒婦守孝,我想想都覺得惡心。要不是你逼我,我才不會來呢!”
他甩袖而去,陳氏慌忙跟上,卻一路被他嫌棄辱罵。
周晉浦離開的時候,眼角都沒掃周馬氏一下,周馬氏卻已習慣了他的無禮,反而鬆了一口氣。
她進屋去安慰丈夫:“老爺彆生氣。晉浦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回頭等他冷靜下來,知道錯了,您再好好教導他便是……”
周世功擺擺手,不想跟妻子討論長子的問題,眼睛隻盯著屋角方向。
周馬氏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發現是周晉浦的兒子周良候站在那裡,心中不由納悶他怎會在此?但轉念一想,她便反應過來,方才周晉浦罵的是這個兒子。
照周晉浦的說法,先前給他出“餿主意”的,是周良侯?那“餿主意”到底是指引誘馬老夫人去翻牆逃跑卻摔斷腿的主意,還是借口賠罪侍疾,卻讓陳氏給馬老夫人下了慢性毒藥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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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哪一種“餿主意”,出主意的人都夠陰險的。這樣的人居然是個半大孩子?那就更叫人心驚了。
這周良候,也不過是周怡君、海棠這般年紀,素來斯文乖巧,看著是個好孩子的模樣,頂多就是讓父母教得有些不通禮數,在繼祖母周馬氏麵前多有失禮之處罷了。誰能想到,他竟是如此陰險的性子呢?
周馬氏看了看周良候,再回頭看看丈夫周世功,再去看另一邊角落裡站著的老軍師與老張頭,見無人說話,她也慫了,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周良候到底還是個孩子,沒能承受住祖父盯視帶來的壓力。他慢慢跪了下來,低頭道:“父親鬨著要休妻,外祖卻打發人來信,說若母親當真被休棄,便不再是陳家的女兒,也不許進陳家的門。孫兒不能眼睜睜看著母親被逼上絕路,隻好想儘辦法討父親的歡心,求他不要再生母親的氣……”
周世功冷聲道:“你討你父親歡心的方式,就是讓你母親去幫他給老夫人下毒?!”
周良候把頭垂得更低了些:“那毒藥在父親這兒有些日子了,不會要人性命的……父親很高興……”
周世功閉上雙眼,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
沒人知道他心裡有多麼失望。本以為這個嫡孫還有幾分可堪造就,沒想到……難不成他們三房,當真要後繼無人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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