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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圖拉博十分平靜地走入了一片墓地,或者說,一片鋼鐵的叢林。
馬卡多緊隨其後,手中權杖好似火炬般耀眼,照亮了四周黑暗,一口又一口由鋼鐵澆鑄而成的鐵棺材將他們環環圍繞。一眼望去,竟然根本看不見儘頭,誰也不知道這裡到底埋葬了多少人。
或許鋼鐵之主是知道的,但他從未將這個數字對任何人吐露,哪怕是羅格·多恩,也沒能從他口中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們沉默地行走著,長袍拖地,一人赤足踩在冰冷的鋼鐵之上,發出沉悶的回響。另一人明明穿著靴子,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仿佛根本不存在此地。
最終,他們停在了一口被焊死的棺材之前。從體積上來看,它顯然是供給給阿斯塔特使用的。馬卡多毫無必要性地將手中權杖微微沉下,讓火光照亮了這口棺材。
一個粗糙的帝國天鷹就此顯現,以及鐵之豐碑那好似墓碑般的戰團徽記。在它們下方,是一個名字。
馬卡多念出它。
“塞巴魯斯。”
“是加維爾·洛肯。”佩圖拉博抱起雙手,如是回答。“這不過隻是一個粗糙的化名,我沒打算對任何人隱瞞他的真實身份。”
“但你讓他成為了一個鋼鐵勇士子團的初代戰團長。”
“難道他不是嗎?”佩圖拉博冷笑著反問。“加維爾·洛肯儘忠職守,塞巴魯斯同樣儘忠職守。”
“他帶領他的兄弟在銀河內奮戰不休,在他的服役期內,他一共參加了大小六百七十九場戰爭,保護了兩百二十六個寶貴的帝國世界.有無數人因為他們才能活下來。從任何角度上來說,他都配得上戰團長這個職位。”
馬卡多不置可否地鬆開了手中權杖,它失去了支撐,卻詭異地保持了平衡,立在了地麵之上。
緊接著,那燃燒的火光竟然脫離了長杖的頂端,飄蕩而起,落在了馬卡多攤開的右手掌心之內。
佩圖拉博皺起眉,表情忽然變得有些不悅——以他為標準的話,這種程度的不悅已經足夠使一大批人感到畏懼了。
“又是那一套靈能把戲?”鋼鐵之主問道。
“非也。”
馬卡多以古老的語言如是回應,那張過於年輕的那張臉上竟然出現了一點恍惚。緊接著,他便將右手放上了棺材,那燃燒的火光就此沒入其中,再也不見半點蹤影。
佩圖拉博看著這一幕,眉間的皺紋變得愈發深刻了,他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會發怒。
“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你在做什麼,馬卡多。”
以警告的語氣,鋼鐵之主放下了雙手,轉而將它們背在了身後。他貌似高傲地揚起了下巴,那雙眼睛內所透露出的東西卻令馬卡多大為驚訝。
如果他還可以將這種情緒完美地表露,想必他現在一定會笑出聲來,奈何他已經失去了這種能力.
所以,他隻是搖了搖頭。
“你口中的靈能把戲可以複活死者,但是,古往今來,隻有一個人可以做到這件事。而那個人不是我,我遠沒有那般技藝與超凡的意誌力。再者,他現在也做不到這種事了。”
麵對他的回答,佩圖拉博保持了完全的緘默,隻是背在身後的雙手已經徹底緊握。許久之後,他方才緩慢地開口,嗓音已經變得非常低沉。
“.他近來如何?”
“半死不活。”馬卡多平靜異常地說。
“詳細一些。”
“他無法分心,甚至沒有辦法給那些一批又一批前來赴死的人們任何回應。他必須全神貫注,才能繼續控製那具神祇的軀殼。這一萬年來,它所擁有的力量一直在增加。”
佩圖拉博微微頷首,不再說話了。他的臉完全隱沒在了一片黑暗之中,由費魯斯·馬努斯打造的左手和伏爾甘打造的右手已經進入了閉鎖模式,限製了出力。
如果不這樣,他的情緒很可能會影響到這兩條義肢的穩定性,迫使它們進入戰鬥模式
從這一點上來看,他的兄弟們的確技藝高超,人類本就會在情緒激動時不自覺地發力,他們的作品完美地複刻了這一點。
沉默著,佩圖拉博不自覺地想到了他的兄弟們。
除去羅格·多恩以外,他們之間已經很多年沒有相互聯係過了。就算是同處太陽星係內的聖吉列斯,佩圖拉博上一次見到他,竟然已經隔了足足一個半世紀。
作為帝國唯一的攝政王,他苦於政務久矣,而且由於身份的特殊性,聖吉列斯很少離開太陽係。就算有著馬卡多的幫助,他也必須麵對那些浩如煙海的繁雜工作。
一萬年來,每一場被記錄在案的戰爭都需要他親自過目。光是從他和馬卡多的指縫裡溜走的政務工作,就足以累死幾百名高領主
而在那次會麵裡,巴爾天使看上去竟然並未如何衰老,金發依舊耀眼。但這不過隻是表象罷了,鋼鐵之主心知肚明,他的兄弟不過隻是不想讓他擔心,才執意以這份屬於過去的麵貌來麵對他。
至於其他人.偶爾,會有他們的消息傳回來,但多數時候都隻是些從行商浪人們口中傳回來的小道消息。
比如,費魯斯·馬努斯和他的勇士們摧毀了一支試圖進犯帝國疆域的獸人族群,萊昂·艾爾莊森的天使們在和太空野狼並肩作戰。
伏爾甘與察合台可汗親自率軍趕往徹莫斯的邊緣,以幫助帝皇之子們抗擊納垢瘟疫的力量。福格瑞姆在巴爾上和聖吉列斯的子嗣們挫敗了一場由恐虐魔軍造就的血腥屠殺
除了那些真的太過遙遠的地方,行商浪人們幾乎走遍了帝國的每一個角落。帝國現如今仿佛又回到了古老的時代,依靠遠行的商人們來彼此傳遞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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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直落後到了一種極致,佩圖拉博早就對此心生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星炬的光輝仍然算不上明亮,它的大部分光輝都沒能照亮如今銀河內的黑暗,反倒是回到了過去,穿透了萬年的歲月,抵達了一場早已結束的戰爭。
馬卡多抬起右手,輕輕敲擊鋼鐵,用沉悶的回音打斷了佩圖拉博的思考,將他的注意力吸引回到了現實世界。掌印者的雙眼非常幽深,直指人心。
他看著佩圖拉博,好似完全明白他在想些什麼。
鋼鐵之主麵無表情地看向他,又抱起了雙手,問道:“所以,你那個不是靈能把戲的靈能把戲成功了嗎?我告訴過你,加維爾·洛肯早已死去,彆告訴我你真的能讓亡者複生。”
“不是我。”馬卡多再次重複。
他移開右手,被完全封死的棺材內忽然響起了一個急促的呼吸聲,金光從內綻放,將鋼鐵短暫地變得透明,一具腐朽的屍骸在金光中竟然緩緩地坐了起來,沒有受到棺材的任何乾擾。
馬卡多再次伸出右手,將這具屍骸從棺材內拉了出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來的這麼大力氣,竟然能拉動一具遠比他高大許多的屍體.
但這並非重點,重點在於,那具屍骸正在金光的照耀中迅速地複蘇。
佩圖拉博罕見地發出了一聲歎息,目睹此等神跡,他眼中卻半點喜悅也無,隻有沉重的悲傷。儘管一閃即逝,卻也貨真價實。不過,他很快便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轉而走上前去,沉聲開口:“加維爾·洛肯。”
被他如此稱呼的人迷茫地轉過頭來,雙眼澄澈如新生的幼兒。他張開嘴,口齒不清地吐出了模糊的字句,仿佛接受了深度麻醉,尚未能夠完全清醒。
佩圖拉博再次皺起眉,以最少的麵部表情和肢體動作對馬卡多表達了自己的疑問與不滿。可這一次,掌印者卻沒有再去向他進行任何解釋,而是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權杖。
他將它高高舉起,原本安靜的室內忽然響起了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可怕聲響。一道金光從權杖頂端再度蔓延而出,落在了加維爾·洛肯的手中,變作了一把好似正在燃燒般的利劍。
緊接著,是另一道足足強烈了數千倍乃至於數萬倍的璀璨光輝,就連原體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試圖阻攔這可怕的光亮
他是想保持直視的,可那絕不溫和的太陽卻告訴他,不可直視神明。
神明
鋼鐵之主把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十三秒後,光芒散儘,所有的一切都儘數平息,唯獨加維爾·洛肯消失不見。
掌印者提著他的權杖,虛弱地半跪在地,鮮血不斷地從七竅之內湧出。佩圖拉博走上前去將他扶起,冷聲問道:“他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