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尖叫。
下一秒,一把巨劍橫斬而來,將那些光點徹底斬碎。
一個又一個怪物狼狽地從中出現,有的尚未落地便已經準備好了逃跑的術法,有的卻還搞不清楚狀況,毫無形象地摔落在地。
不過,有一點是無一例外的,它們都在看見範克裡夫的那一刹那發出了尖叫。
惡魔沒有理會這些事,隻是再次揮劍。濃煙滾滾,猩紅的流星劃過銀色的幕布,斬碎了沿途上的一切。
邪教徒的脊椎骨與他水晶化的眼球在空中飛舞,被超自然的巨力裹挾著撞上一隻巨鳥的羽翼,深陷其中,化作肉泥,然後再次被這股力量驅使著變成極速迸射而出的飛刀,撞進一顆銀色的活體圓球中央,使它發出了一聲玻璃破碎聲
嘶鳴的雜音接連不斷的響起,嘈雜如世界末日,萬魔哀嚎,難辨其型。
數不清的汙濁靈魂在這一刻被帶離了它們原本命運的軌道,從奸奇的高貴信者轉變成了複仇惡魔手中屠刀的無數祭品之一,用以祭奠亡魂。
一道漆黑的門扉緊隨其後地自地上升起,粗暴地擠碎了原有的那些迷宮般的隔間,將正在受苦的亡魂統統帶回了荒原。隨後,熊熊怒焰從中狂湧而出
屠殺即刻開始,或者火刑,隨便如何稱呼都可,這僅僅隻是一場審判。
直到它們全都死光,範克裡夫才轉過頭去觀察一個早已出現在他身旁的人。
“很久不見了,賽維塔裡昂。”惡魔開口說道,語氣自然,口音古樸,仿佛古人。
他如此問候的對象卻隻是仰著頭看著他,麵無表情,手裡的鏈鋸戟握了又握。此處尷尬的沉默一直持續了好幾分鐘方才結束,而亞戈·賽維塔裡昂開口的第一句話也並非是什麼問候。
“是誰把你召喚出來的?”他嚴厲地問。
惡魔讚許地點點頭:“獵手。”
“原因?”
“你不必知曉。”惡魔放下手中巨劍,低著頭,平靜地看向他的後輩。“此事牽扯眾多,事關重大。如無必要,無需增添更多知情之人。”
賽維塔壓抑著火氣,緩緩點頭:“就連我也一樣?”
“正是如此。”
“去伱的——!”第一預備役低吼起來。“如果你真的要搞這套公事公辦的態度就不該在那該死的一萬年裡看也不看我一眼!”
範克裡夫搖搖頭,仍然泰然自若:“隻是就是論事,賽維塔裡昂。公私分明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我相信你繼承了這一點。”
他頓了頓,像是不太確定接下來的這句話是否要說出口而他沒有選擇沉默。
“我認為,你繼承了我們每個人身上的一部分優點。”範克裡夫如是說道。“儘管你自己可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此事貨真價實。”
賽維塔閉上眼,近乎顫抖著,緩慢地長出一口氣。
“停下。”他堅決地說。“彆他媽的來這套,老家夥。現在告訴我,我得怎麼把你送回去?”
範克裡夫沒有為他粗俗的言辭而感到生氣,他了解賽維塔,他知道那些粗俗的話裡隻有一半是真心實意,另一半,不過隻是一種迂回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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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以此創造出一個機會,或者說,一個提議。他渴望著用這些話來讓第一連長短暫地回來片刻,然後讓他用古板的語氣下達命令。
第一預備役亞戈·賽維塔裡昂,你口出狂言,行為粗俗,因而必須受到懲罰。以連長之名,我判處你在巢穴的訓練場上全速奔跑四十圈,以儆效尤。可有異議?
範克裡夫遺憾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很簡單。”他平靜地說,鬆開搭著巨劍的手,指了指賽維塔手中的長戟。
那恐怖的武器因他的行為而短暫地瑟縮了一刹那,其內存在的那個天真靈魂甚至都萎靡了起來。
“什麼意思?”賽維塔盯著他問。
範克裡夫收回手臂,指向自己的胸膛,硬生生地從鎖鏈的束縛中抓下了一塊甲片。其下暴露出一個巨大的空洞,沒有血肉,沒有心臟,隻有一片純粹的虛無與空洞。
他用力握拳,捏碎那塊漆黑的甲片,指向那片空洞。
“瞄準這裡,賽維塔裡昂。一次射擊,或一次突襲,即可結束這次召喚。我在出現時刻意收斂了力量,而且還搶在影響現實以前抵達了此座尖塔之內,沒有螺旋被播種,你無需擔心事後處理。隻要將我送回亞空間即可,一了百了。”
再一次,賽維塔深吸一口氣,吐出了一句肮臟的古泰拉俚語。
如果說他剛才的咒罵還帶了點其他因素,那麼這一次,就是完全的真心實意了。範克裡夫品嘗到了這其中些微的不同,卻沒有挑明,隻是悄然轉移了話題。
“然而,在此以前,我還有些事情需要提醒你。首先便是那個偽物,你需小心他。我們的雙手無法沾染無辜之人的鮮血,我擔心會有東西借助這一點來攪動陰謀。”
“怎麼?你是要我帶著他去見真正的羅伯特·基裡曼?”賽維塔冷笑著發問。
“並無不可。”範克裡夫平靜地回答。“我相信馬庫拉格之主能夠對此事做出最好的判決。不過,在他的疆域之內,像這樣的偽物可不止一個。”
賽維塔沉默半響,眼角情難自禁地抽搐了一下。
“而且,也並非每一個都像是這一個這樣,與他非常相像。”範克裡夫再作補充。“另外,附近的世界已經檢測到了這裡異常的靈能信號,你們很快便能脫離此處。”
“彆再說了.”賽維塔低聲說道。“要是換個人在這個時候和我說這些,我已經讓他滾遠點了。”
“然而這並非什麼誇大其詞的危言聳聽,賽維塔裡昂——”
賽維塔不耐煩地打斷他:“——是啊,是啊,我知道的。你這個古板的老家夥從來就不會開玩笑。”
他貌似不在意地提起手中長戟,沉默著揮動了一下,像是在找尋手感。
範克裡夫單膝跪下,拄著劍,將頭顱倚靠其上。白色的鬃毛緩緩垂落,燃燒的怒焰被逐一熄滅或收斂,鎖鏈收緊,將鎧甲勒的嘎吱作響
“來吧。”惡魔說。
賽維塔咬緊牙關,靈能在身下彙聚,變成一條向上的台階,托舉著他一點一點向上。
五秒鐘後,伴隨著似是而非的鏈鋸引擎咆哮聲,一道光芒一閃即逝。
“乾脆利落。”範克裡夫微微頷首。“要記住,亞戈,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黑焰襲來,將它龐大的軀體在瞬間吞沒。銀塔震顫,開始崩塌。
——
儘管沒有先兆,然而,當範克裡夫‘死去’的那一刹那來臨之際,卡裡爾還是稍微有了點感覺。
他後知後覺地轉過頭看向舷窗,看向了閃爍群星中的一處,目光悠遠得仿佛能夠看穿這一切黑暗。
在他身後,十來名極限戰士正帶著書記官盤問著一個高大的骷髏異形,後者的活體金屬麵容早已苦悶地皺成了一團.
離他不遠處,一隊身穿扭曲盔甲的鋼鐵勇士正在接受機械神甫和技術軍士們共同的檢修。而若是將目光放的悠遠一些,便會發現這個位於馬庫拉格之耀號側翼的機庫內已經擠滿了人。
從極限戰士,死亡守衛,鋼鐵勇士再到火蜥蜴幾乎是無所不包,他們基本上隻有一個共同點,即滿身殺氣,且身穿古老的戰甲。
“卡裡爾先生?”一個女聲從卡裡爾身後傳來,打斷了他的思考。
“卡莉豐女士。”
卡裡爾頭也不回地喊出她的名字,然後才緩緩轉頭,看見一張消瘦且目光堅定的臉。
來自奧林匹亞的女僭主好奇地開口:“您在看什麼?我發現您已經站在這裡出神很久了。”
“沒什麼.隻是在思考一些事。”卡裡爾說。“另外,可否不要用尊稱?我會為此非常感激。”
“我堅持。”女僭主說。“另外,這可能有點唐突,但我想知道,阿博那詭異的尊稱厭惡是否就是從您這裡得到的?”
卡裡爾啞然失笑,然後收斂表情,頗為嚴肅地搖了搖頭:“絕無此事,女士。”
“嗯”卡莉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欠身行禮,就此離去。從她選擇的路線來看,大概是要去和鋼鐵勇士們進行交流。
這很好,這意味著她接受了自己當前的處境。有不少人——其中甚至有極限戰士——都對羅伯特·基裡曼口中的‘一萬年’這個名詞感到不可思議。
卡裡爾理解他們,畢竟他自己接受起這件事來都花了一點時間.
但是。
卡裡爾皺起眉,走向一名禁軍。後者同樣待在一麵舷窗前,單手按著腰間利劍,沉默不語。
“我想知道,拉·恩底彌翁——”他直截了當地開口。“——他到底看見了什麼,才會指派給我們這樣一支軍事力量?”
偷水賊的兒子轉過頭來,黝黑的臉上有種難以言說的情緒正在醞釀。許久之後,他才開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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