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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利斯塔留斯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石窟與伊斯坎達爾·卡楊便徹底消失不見。強大的靈能力量與某種他難以形容的恐怖之物一同找上了門,前者意圖帶領他前往某處,後者同樣如此。
那麼,要怎麼選?
卡利斯塔留斯不是個白癡,但他就是個白癡也知道該選哪一個。他牽動意識,與那靈能連結在一起,隨後便再度被拋入亞空間之中.
他知道自己現在正在經曆一場傳送,以超自然與超現實的方式進行。他從未經曆過這樣的事,遠距離傳送一直是禁忌一樣的技術,無人敢去嘗試。而且,他也沒有被人提醒過,這麼做會帶來極度的痛苦。
此時此刻,卡利斯塔留斯真心希望他在物質界的軀體能擁有一個小小的儀式環,以及同為智庫的兄弟們的幫助.
但他沒有這些東西,他隻有自己,以及一個仍然被握在手中的帝皇塑像。
這是否代表了什麼?
卡利斯塔留斯握緊它。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此事中的一個疑點:他是以意識體,即靈魂狀態前往亞空間的。既然如此,這個並非他靈魂一部分,也不是什麼儀式用器、毫無靈能力量的簡陋塑像,為何可以這樣堅定地跟隨他?
——他的思考就此結束。
一道裂縫自混沌而無知覺的世界中悄然誕生,將他吞沒。
霎時間,天地通明,再無黑暗,血紅取而代之,入目所及皆為褻瀆墮落的景象。
正漂浮於血色天穹中的漆黑烏雲好似一顆顆眼瞳,悄無聲息地凝視著卡利斯塔留斯的出現。地麵則已被一片血海徹底淹沒,僅有的幾處巨大山脈也是由屍體堆積而成,腥臭刺鼻,鋪麵而來。
卡利斯塔留斯駭然地看著這裡,頗想回去問問那個見了鬼的伊斯坎達爾·卡楊:這就是你認為聖吉列斯此刻身處之地?你這失心瘋的王八蛋.
但是,幾秒鐘後,卡利斯塔留斯卻發現,卡楊似乎沒有錯——在獨屬於意識體的漂浮中,他真的在那無邊血海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卡利斯塔留斯立刻使用靈能,結束了自己的漂浮,飛速趕往那人身邊。然而,越靠近,他就越覺得心驚。
金發被染紅,盔甲完全破碎,遍體鱗傷,脖頸上還纏繞著一把一看便知邪惡不潔的血腥長鞭.若不是那把獨屬於天使的利劍還被他握在右手,卡利斯塔留斯是斷然不會靠近這個存在的。
年輕的智庫小心地前行數米,飄到了此人身前,想加以確認,卻在看見此人臉孔都那一刻幾乎驚叫出聲。
這是他的父親,毫無疑問,隻是,隻是.
“隻是聖吉列斯從來不曾如此墮落。”一個聲音冷冷地說。
卡利斯塔留斯戒備地捏起靈能閃電的準備手勢,靈體敏銳的感知能力讓他迅速定位了說話之人的方位。
時間尚未來得及流逝,他便以超脫般的速度抵達了那人頭頂,手中閃電蓄勢待發,另一手中的帝皇塑像卻開始隱隱發亮.
卡利斯塔留斯沒有發現這件事,隻是警惕地凝視著他,隨時準備發起進攻。與此同時,他發現,這同樣也是一個靈能者的意識體,而且很明顯是個阿斯塔特。
隻是,相較於大多數智庫們的形象來說,他的形體簡直猙獰到恐怖——大塊大塊晦暗的紅色如合攏羽翼般歸於身後兩側,又如披風般持續蔓延在他腳下,勾勒出一個暗淡且不祥的龐大整體。
兩點猩紅的光輝在肩後閃耀,好似被點燃的火炬。他佩戴著一個麵具,形似被剝皮的人麵,紅與白的肌肉看上去無比顯眼,一雙看似平靜的眼睛在眼眶中凝視著卡利斯塔留斯。
“你是誰?”聖血天使厲聲喝問。
那人並不回答,隻是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微微彎曲。
忽然之間,一道金色的閃電劃過天空,毫無征兆地打在了此人手中,形成了一塊天鷹徽記。他握住它,將它展示給卡利斯塔留斯,隨後終於開口,聲音嘶啞暗沉,好似含著刀片。
“你無需知曉我到底是誰,這並無任何意義。我就像不久前曾與你打過照麵的那位赤紅之子伊斯坎達爾·卡楊一樣,都是前來助你一臂之力的人。”
“他將你帶到了你父親的刑罰之地與墮落之地,而我,將為伱揭示他此刻的這幅野獸模樣到底是從何而來。”
卡利斯塔留斯必須承認,他被激怒了。
雖然此人的語氣中不含半點優越,但他這幅平鋪直敘的態度反倒更讓聖血天使感到難以接受。仿佛對他而言,聖吉列斯從前就是這幅模樣,因此沒有任何必要去驚訝,去惋惜.
“你——”
他話音未落,那人便立即皺起眉,嚴肅地看了過來,那雙眼睛裡此時一閃而過的暗淡怒意竟然讓卡利斯塔留斯渾身僵硬。
“——噤聲!”他低聲斥責卡利斯塔留斯。“把你那可笑的怒氣收起來!”
“低頭看看他,莫非你認為他此時還知曉你是他的兒子?不,卡利斯塔留斯,他現在隻是一頭被憤怒所俘的野獸,那種怒火會讓他殺死看見的所有活物。無一例外,一視同仁。”
聖血天使沉默數秒,眉頭緊皺地開始大聲反駁:“可笑!那他剛才為何不殺了我?!”
“因為你已經死了。”那人說。
卡利斯塔留斯尚未來得及思索這句話代表了什麼,這個古怪的人便抬起左手,為他展示了一幅畫麵。
一道血色的光幕徐徐展開,卡利斯塔留斯得以清晰無比地看見自己被藥劑師們包圍的身體,以及正在周遭警戒的戰鬥兄弟們。四名戰團長也全都在場,正於紅淚號那飽受摧殘的甲板上相互爭論。
他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卻可通過閱讀唇語來知曉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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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戰團長但丁說:卡利斯塔留斯的犧牲會被我們銘記,但現在絕非一個再啟靈能儀式的好時機,智庫們必須將他們的力量用在關閉船上的亞空間裂縫上。
血騎士的戰團長森托爾·喬說:我同意你的話,但丁,而且我們必須準備好應對另一場戰爭。我不知道到底是誰搶了極限戰士的船,並對我們發起進攻,但他們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
慟哭者的戰團長馬拉金·福羅斯說:總之,要準備好麵對戰爭.可我仍然有個疑問,原體到底去了哪裡?
撕肉者的戰團長加百列·賽斯滿麵憤怒地咆哮:以聖吉列斯之名,不管是誰在那些船上,我都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卡利斯塔留斯收回目光,心中疑惑愈發漲大——他死了?還是這不過隻是一個幻象?
不,他分辨得出來,這絕非幻象術法,以靈能捕捉他界畫麵並加以投射的特殊術法波動是無法被偽裝出來的。可是,如果他的身體已經死去,他的靈魂又憑什麼存在?
“因為你手中的塑像。”那人平靜地說。“它保全了你的靈魂,雖然隻是暫時的,但也已經足夠我們做完所有事了。”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卡利斯塔留斯既困惑,又憤怒地問。
這一次,那人並未再對他的情緒置以斥責或其他反應,隻是朝著卡利斯塔留斯飄蕩而來。
年輕的智庫想要躲避,意識體卻完全不聽自身操縱,反倒順從地待在了原地,仿佛那個人才是他意識體的主人。隨後,這人將手搭上了卡利斯塔留斯的肩膀。
“見我所見。”他吐出一個短語,語氣終於有了點波動,其中滿蘊悲傷。
下一秒,卡利斯塔留斯眼前的世界驟然變幻——他看見他的兄弟們,聖血天使們,還有子團的兄弟們。
他們並肩作戰,殺向如潮水般的惡魔。本該是正常無比的畫麵,卡利斯塔留斯卻隱約發覺了其中不對之處:他們的戰法太血腥了。
這場戰鬥簡直毫無章法可言,沒有戰術與配合,隻有連續不斷的嚎叫和肆意揮灑暴力的可怕行徑.然而真正恐怖的地方還在後麵。
當最後一隻惡魔也被屠滅,天使的子嗣們竟然將他們的目光投向了彼此,以及一支才剛剛趕到戰場的帝國軍隊。
他們瘋狂地衝向彼此或凡人,然後砍下肢體,斬落頭顱,或是乾脆地將人撕成兩半,如野獸般撲在上麵大肆啜飲鮮血。
“帝皇啊——!”卡利斯塔留斯失聲喊叫。
而這僅僅隻是開始,還有更多畫麵接踵而來,隻是死者——或者說祭品——從兄弟與士兵變成了手無寸鐵的無辜凡人,變成了一個又一個正在領受滅頂之災的可憐平民。
沒有做錯任何事,端坐於家中,便有禍從天降一個巢都接著一個巢都,一個世界接著一個世界,凡天使子嗣所到之處,不論敵友,皆是血流成河。
“這僅僅隻是開始。”那人低沉地說。“你的父親已被基因中的缺陷和他本質中的純粹狂怒一同捕獲,而你們也必將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