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婆很自信。
顧留白不自信。
這問題有點大了。
這座絕壁至少也在兩百丈以上,隻用一把柴刀去代替雙手攀爬,顧留白都忍不住思考自己會不會把自己玩死了。
龍婆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又咧嘴笑了起來。
她點了點顧留白握刀的手,搖了搖手,然後又點了點顧留白的腦袋,接著點了點刀。
或許是因為所修功法有些類似的關係,之前顧留白不但見著龍婆覺得親近,而且還和熟人一樣有著說不出的默契,但這次她的動作有些多,顧留白卻有些領悟不來。
但龍婆此時又抬了抬手,對著絕壁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聽著斷斷續續傳來的笑聲和哭泣聲,顧留白不再猶豫,隨著真氣的流動,他眼睛裡那一塊塊石頭變得清晰起來。
他手中的柴刀搭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雙足在地上微微一點,整個人便輕盈的攀升而起。
柴刀很有節奏的不斷落在峭壁上。
或是刺入山石之間的縫隙,或是和手腕完美的結合,就像是變成了一個鉤子勾住岩石上的凸起。
少年敏捷的身影伴隨著灑落的雪屑,在夜色裡展現出奇異的美感。
他手中的柴刀均勻的覆蓋著真氣,和岩石接觸,竟是始終沒有發出任何的碰撞聲。
龍婆臉上的笑容又擴大了。
她真的很滿意。
這名少年總是能夠做的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一些。
三十丈。
五十丈。
山風更為凜冽了一些。
有那麼一兩次,顧留白在往上升騰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差一點就要被吹得夠不到山壁。
感覺就要夠不到了,但及時伸出的柴刀,卻偏偏搭到了。
人有時候會判斷錯誤。
有時候在潛意識裡會給自己多留一些餘地。
寨子裡戰鬥的畫麵不斷浮現在他的腦海。
他想明白了寨子裡的戰鬥,是龍婆和陰十娘給自己上的第二課。
這把柴刀很短。
在戰鬥的時候,就必須逼迫著他給自己留更小的餘地,或者說極致的追求不留餘地,要將恐懼之外,固化於潛意識的那份餘地也儘可能的剝離出去。
一百丈。
一百五十丈。
當刀身插入山體的縫隙之中,山風都仿佛要將他的身體吹飛出去時,體內穩定流動的真氣就像是一股繩索將他牢牢的和這把刀連為一體。
他已經很熟悉這把刀。
這把刀漸漸就像是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這把刀再怎麼容易裂開,堅硬的刀身也不會比他的血肉容易撕裂。
為什麼戰鬥時,他從未擔心過自己的血脈會時不時的超出承受的界限?
是因為熟悉。
從第一縷真氣在他體內形成時,他的身體就開始熟悉自己的真氣,熟悉真氣的成長,而自己的潛意識,也開始漸漸清楚那股界限在哪裡,不會再去擔心過度的使用真氣會將自己的血脈炸裂。
龍婆覺得他對真氣還不夠熟悉,還意味著他對真氣和兵器的結合和不夠熟悉。
自己還需要思索這些東西能不能承受,就是施展任何刀法劍術的時候,真氣的運用還不夠自然。
然後他突然就領悟了龍婆的那些手勢。
柴刀也好,劍也好,並非是手的延伸,並非是掌指的加長,而是思緒的延伸。
當體內的真氣和手中的兵刃成為潛意識的一部分,便能達到極致。
忘卻真氣存在般的自然,徹底融於渾身氣機,剝離最後一絲保守,就會將真氣的使用儘可能得推到極致。
這也就是郭北溪經常說的,意才是真正的劍。
峭壁下的龍婆在笑著。
快要到頂的顧留白也笑了起來。
陌生的峭壁似乎變得熟悉起來,他身體裡再也沒有那種會被吹飛出去,或者手中的柴刀無法夠到崖壁的錯覺。
他又變成了水麵上飄飛的瓦片,很快就越過了龍婆視線裡的那些黃色院牆。
……
黃色院牆包圍著的寺廟和尋常的山鎮小寺廟差不多大小。
隻有三進,前殿、大殿和最後靠崖的一排小殿和住所。
隻是隨著這批修行者的到來,在過去的一年時間裡,東側院牆那邊已經矗立起了幾十座吊腳樓,一直延伸到東側的山體。
顧留白的算計很簡單。
擒賊先擒王。
先把那個叫做無埃的七品修行者找出來。
能留個活口問話最好,不行就殺掉。
隻要先解決掉這個七品,其餘的事情就好辦了。
就是在黑戶寨那裡走得急了一些,那些少女**裸的眼神讓他有點吃不消,他一時失誤沒有問清楚無埃所在的具體位置。
對於一個到處都是修行者的地方,必須得給予足夠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