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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蕭瑟,庭院中落葉紛紛。
花木扶疏之間,偶有一隻飛鳥掠過,那副自由的模樣,輕而易舉就吸引了內庭中人的注意。
葉青釉隔窗望雀,直到看不到一點兒行蹤,方才收回了視線,一回頭正巧便對上越大公子一副玩味的神情,她沒言語,反倒是豎耳細聽長留帶來的消息:
“一切如葉小娘子所料。”
“葉家人被葉守富之妻藍氏所攔,幾次沒有下定決心買天目瓷,不過等周身綾羅綢緞的‘賈家婦’出麵一激,她反倒是心最狠的一個。”
長留稍有停頓,從懷中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冊,躬身奉給越大公子,越大公子不接,長留便有所領悟,當即翻開小冊,當著兩人的麵念了起來:
“我們的人稍稍透露了點消息給他們,他們便沒有選老金頭這樣催債也守規矩的堂口質押,而是在放黑心貸的地頭癩子處變賣了祖產,窯口,田地,一共得了一百二十三貫銀錢。”
“藍氏又從娘家請來兩位兄長,賭咒發誓,許諾一月五厘的厚息,方才請他們擔保了兩百貫銀錢。”
“再然後,仍是按照葉小娘子囑咐,‘賈商’漲價八十貫,讓葉家人方寸大亂,‘賈商’再次離開。”
“人散後,藍氏又給柳府遞信,以病重為名從葉婉兒手中強取一百貫銀錢,一派對天目瓷勢在必得的架勢。”
小冊的紙葉翻過一頁,長留的話語沒有停歇:
“三日前,他們第三次來找賈商,‘碰巧’遇見有人以又漲八十兩的價買天目瓷,葉家人情緒十分激動,幾次險些動手,卻仍回去湊錢,葉家三房將細軟首飾全數典當,而葉家二房......則是將葉大寶賣作奴籍,典給了金家酒肆。”
“一共掏出四百六十貫銀錢。”
“這筆銀錢拋去前後請來露麵做戲的六人工錢賞錢,以及從龍泉當地人手中高價回收天目瓷的差額,總共還餘下三百四十五貫銀錢。”
“這筆銀錢已經都換成足額的交子,特來過問郎君.....與葉小娘子示下。”
長留自然知道自己是誰家的下人。
可奈何這件事兒從頭到尾,自家大公子都是一種隔岸觀火的架勢,除了一開始讓他們根據葉小娘子所言尋可用之人外,其餘事情,一概不曾過問。
這幾日裡,他早已經無初次心驚於葉小娘子的連環計,所以話問到嘴邊,到底是多提了一句葉青釉。
越縝一時默不作聲,此時倒是開了口:
“四百六十兩的買賣,錢貨兩訖嗎?”
“若他們得了瓷再買賣,可否能回血?”
長留麵上浮現一抹古怪,有些難以啟齒的回道:
“回郎君的話......不能。”
“當時葉小娘子說哪怕是瑕疵瓷,他們也不配得,於是便沒有將瓷給我們。‘賈商’手中無瓷,隻能將他們領到暫時租住的小院外,從後門偷偷溜走。”
“葉家人等不及進入院落之後發現無人,便急忙去報了官。許是藍氏之父就在府衙任職的緣故,這事兒倒沒有被一筆帶過,可賈商賈家婦早與兩個專門收天目瓷的商賈離開,直接叫人撲了個空。”
“藍主簿又想調人去拿李肆,可咱們一開始吩咐去給故友親眷送瓷的‘李肆’就是假的,自然尋不到根源。”
“這番鬨騰下來,加上差役做事不知輕重,將消息傳言了出去,天目瓷原本的瓷價已經跌破大關,原先那些預備倒手天目瓷賺錢的人都虧了不少。”
“如此一來,彆說是葉家人沒有得到瓷器,就算是得到了瓷,天目瓷如今也賣不出什麼價了。”
越縝微微頷首,難得心情極好的模樣,複又追問道:
“葉家人如今境況如何?”
自家公子一貫不是個會說閒話的人,一再追問一家普通百姓家事的行為頗為反常。
可雖然有些奇怪,長留卻不是會忤逆的人,仍是老老實實回答道:
“葉老爺子與藍氏在府衙裡便暈了過去,大夫去治病,反倒診治出葉守財此人病入膏肓,活不過冬。”
“一家三個病患,又有一個瘋婆子被推出來應付地頭癩子的成日催債,他們借口患病將死賴在院子裡不肯走,成日同收賬人扯皮,可癩子們不傻,不光是催葉家,還催藍家。”
“葉家不肯還第一筆錢款,當時兩位給藍氏擔保的兩位藍家兄長卻怕這些混皮癩子,被強收了兩間宅院,還有不少良田,家宅難安,藍二還險些同發妻和離.......藍家如今鬨得厲害,藍主簿自己都發了話,說同和藍氏斷了父女情誼,見麵相視為仇人。”
越縝微微挑眉,算是應了。
而葉青釉則仍是有些愣神,聽完撐著下巴好半晌,才回了最開始的問題:
“辛苦你們了,多的銀錢不必給我,你們各自分分吧。”
三百多貫銀錢不少,可事到如此,再多銀錢葉青釉也是不準備要的。
長留動作一滯,得了自家公子的示意,這才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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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留一走,原先隻有三人的書房裡,便隻剩下了兩人。
越大公子似乎放鬆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還拿葉青釉當人看,竟慢吞吞當著葉青釉的麵拖了鞋襪,而後雙膝微蜷,斜斜依靠在臥榻上,模樣與往日冰冷沉著的模樣大相徑庭。
十足的愜意,滿足.....與輕佻。
這已經不是這幾日他第一次做這樣唐突的事情,可每次做,都活像是一隻已經有些困倦,準備安寢的貓。
葉青釉不刻意去看對方,想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可對方卻始終將視線停留在她身上。
越大公子如劍般的眉毛微微挑起,一雙波光瀲灩的深邃眼眸上下打量葉青釉,半晌方才語氣和緩的讚歎道:
“小娘子當真是蛇蠍心腸。”
葉青釉:“.......”
越大公子這副模樣,當真比往日裡的高高在上還要令人害怕。
若不是真的聽出來語氣中的讚許之意,她真的要翻臉了。
葉青釉語氣隨意,‘恭維’了回去:
“我這幾下三腳貓的功夫,比之大公子,還是稍遜一籌。”
兩人對視一眼,都發現彼此的笑容有些虛偽,可亦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氣氛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
葉青釉隱約能察覺到自己的心態應該出了大問題,可她不明白為何做完讓葉家家破人亡這件事後,越大公子反倒比她自己還要自在,整個人在她麵前都‘鬆懈’了下來。
若非要說一種可能性,越大公子總不能是因為她的狠毒,十分欣賞,所以才有此做派?
可為什麼越大公子會欣賞手段狠毒的人?
葉青釉想不出個之所以然,心裡泛起些許後悔。
這後悔當然不是因為整治了葉家人,而是因為當時太過衝動,選擇了求助於越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