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沒想到朱雀星君竟將銅鑒給她,那可是遠古的寶物。
銅鑒顯現一會,天帝便喊停,“問她所求什麼?”
“星君說,我說什麼天帝都會許。”千緣說道。
此話一出,當即一片嘩然,“這話太狂妄了。”有些不知究竟又偏向天帝的神仙斥責道。
“朱雀許你位列仙班,既然功德圓滿,理應如此。本座便賜你一副仙身以換之前受損肉軀,賜封號旦姬。你還有何求,不妨一一道來。”王母娘娘原本為他們所做之事生氣,如今看她敢爭,麵上又多了幾分喜色。
千緣深深一拜:“凡女千緣謝西王母娘娘隆恩。”
隨後千緣在王母的法術下站起,她渾身換了一副裝扮,金黃衣上繡著祥雲,繡樣煥發日光,緣邊帶著紋路,長裙拖地,頭戴金步搖,背後兩個長簪,還有增色的珠釵,發髻特彆,餘發盤起。
唯有那臉上的印記不曾去除,她將麵具帶上,“旦姬如今靈力垂危,魂魄不全,唯願久留西南,用最後一點餘熱庇護子民,所以請求除天庭特召外,不必回天述職。”
“許。”天帝道。
“除此之外,廣子仙尊和靈澤仙商和,還有天帝陛下,如何論處?”千緣問道。
“你連天帝陛下也敢論處?”仙尊此言一出,天帝臉上更過意不去,眾仙麵麵相覷,本是要說點什麼,但怕千緣再拿出點什麼。
太陽神看天帝的窘況插了插手,打算緩和緩和,隻是他還沒出口,與天帝關係更近的利益集團先開口了。“不論如何,你大鬨蟠桃會和私闖淩霄殿,天帝和王母娘娘不曾怪罪已是格外開恩,竟然得寸進尺……”
千緣站在殿中,周遭是眾仙包圍,蘭花指從額間緩緩落在鼻尖,另一隻手托起,轉一個花,雙手向兩邊伸開。紅色卷軸在空中展開,兩個紅木軸中間泛著紅光,上頭出現金字。
朱雀嚴肅的聲音響起,南帝朱雀有令,眾仙免跪。
見她帶著朱雀令來,西王母欣慰不少。
今擬定此令是為座下凰仙言聲,也為受邊水賊寇所致不能親臨蟠桃會賠禮,欠西王母一份禮還有現下的人情,今後加倍奉還,還請王母娘娘諒解。當日本座追到天庭,天帝自認己過,如今卻要反悔,此次的朱雀令,如同當日所諾,苦主所言便是朱雀令的內容,若違此令,便是與天道作對,本座絕不放過。
“天帝,千緣所求便是懲治靈澤仙和廣子仙尊,你向眾仙坦誠己過,以平此冤。”千緣說得有些猶豫,她並沒有把握,但朱雀支持她這麼說,不管如何,這些話她都必須說出口。
西王母點了點頭,“旦姬,回去告訴朱雀,她欠本座的人情記下了,這日蟠桃會是辦不成了,歸根到底還是天帝所致,陛下可認?”
天帝猶豫一下怯弱地說:“自然。”
“好,我記著天帝欠我的這個人情,擺駕,”她大聲說,轉頭對青鸞鳥輕聲說:“你留下向我宴請的眾仙賠禮,再回去。”
“是,主人。”青鸞仙君回道。
天帝的臉被按在地上磨,此刻彆提多生氣,氣憤之下對商和的懲治自然不輕:“靈尊好凡間,那便廢去仙力到不周山下鑿石,直到鑿空不周山,重新修煉才可成仙。仙尊教徒不善,袒護徒弟,罰仙奉三年,今後若無要事也不得到淩霄殿。”
天帝的懲罰讓眾人鬆了一口氣,仙尊自覺無比吃虧,老淚都流出來,千緣把頭低得很低,禍首隻罰三年仙奉,自己魂魄不全,連做回正常人的機會都沒有……她心有不甘,憤恨地盯著天帝。寶座上的人說道:“此事本帝確有不是之處,本帝另賜你一套仙服,在西南劃一處地方作為你的洞府,古凰便安心在哪度過餘生吧。”
這句話是暗諷她今後的日子不好過。
青鸞仙君還站王母娘娘寶座旁邊,她下邊是賀蘭山神女,神女剛想說什麼,青鸞仙君便給她禁言,察覺到千緣的視線,對方的請求青鸞明白,但卻垂目不語。千緣明白,這已然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可她心有不甘,恨意難消。
此事以千緣低下頭頭收尾。
天宮長廊上,青鸞仙君向眾仙賠禮後送走他們,正巧賀蘭山神女來找她,“我覺著實在不公,即便是商和受苦幾年重新回來做神仙,千緣也不知道,還有廣子道人他才是致她於死地的人,卻被輕輕放過。”
“天庭上這樣的事還少嗎?”青鸞仙君反問道。
太陽神一身紅衣,翩翩而來:“連青鸞仙君都如此說,真是叫人灰心。”
太陽神向青鸞一禮,神女向他一禮,退到一邊,“火燒過的心是黑。”青鸞一身青衣,做束發,由頭及腿墜著掛飾,少年模樣卻染上幾分滄桑。
“仙君是王母娘娘的心腹,不知老夫今日算不算儘心?”太陽神年輕的麵孔上滿是老道的狡詐。
青鸞仙君麵露不悅:“太陽神自有主張,無需對誰儘心,主人從未予諾,不敢收您這份心。”
“作古的東西總歸要走下坡路,本神可惜古凰,隻是古凰是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仙君你說是不是?”太陽神不懷好意地說。“本君是可惜,也可歎天上諸般神仙,害人不敢償命,扯些高低貴賤來為自己遮羞。你可惜古凰,那若是真是凡胎,千緣便不無辜嗎?”青鸞澄澈的眼睛滿是氣憤。
太陽神得到想要的答案,行禮離開。
他一走,神女立即上前,“他什麼意思?仙君彆生氣。”
青鸞仙君長歎一口氣:“無非是來試探,但他有句話說得對,我們是走下坡,不過是仗著主人的榮光庇護罷了。”
“如今已不是當初想什麼便能做什麼的時候了,神女保重。”青鸞仙君向賀蘭山神女一禮後飛回昆侖山。
“故事中的玉石便是我,天道實在不公,讓千緣蒙受無妄之災,卻無法使她恢複如初。”俞苧夜氣憤道,“此類事不是一樁,在南邊有個仙女為民除害,可惜害蟲權高,仙女被活活燒死,最後平反也隻是給一塊好地方安葬。何處都有不公,我也恨自己無力改變。”
慕容雨澤說道:“是可歎可氣,卻也常常無能為力。苧夜,你說出這些個故事,是不是在預示什麼,關乎我們嗎?”
俞苧夜說道:“千緣自認一失足成千古恨,為此杜絕私情私愛也不會允我生此念。”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顫抖。
“所以你當初那一問我回答不來,如今你可明白?我確心慕你,可我不知該不該繼續下去,從前我都是摸黑前行,可如今,你我還能不能見到明旦尚不可知,過去的想法是否也會發生改變。”她有意試探道,也想看一看他的真心到哪一步。
“我願與你攜手共度難關,不奢求白首,但求你需要時,我能幫得上你,不負此心,”他憔悴的臉上露出笑容,“不負此情。”
“苧夜,我或許有法子可以出去,隻是我現下渾身沒有力氣。”慕容雨澤憂愁道。
俞苧夜難得露出一點笑容,施法一用力便破開桎梏。
他眼睛一睜,用符咒解開繩索,被她拉起來,這一站起,有些踉蹌。
半夜三更,將看守的人放倒,尋找那兩位的氣息,找到蕭雲和隱塵,隻是他們沒法變回本體,俞苧夜將他們帶上,慕容雨澤找到一處結界薄弱的地方。
他將隱塵變為短刀,在手臂上畫符,一筆一劃,滲出血珠,俞苧夜有些不忍心看,畫出符咒潦草,但寄托的意誌過高,威力無窮。
慕容雨澤將手探出去,不過半刻,結界破了,兩人迅速逃了,帶毒娘娘發覺,派妖去追也沒追到。
出了毒娘娘的地盤,慕容雨澤本吊著一口氣,再也支撐不住,渾身疲軟,身上被寒氣侵襲,逐漸僵硬。“苧夜,你先走。”他的嘴用儘全力,勉強吐出這幾個字,“已然到了這裡,慕容我們不要半途而廢……”她話還未說完,慕容雨澤已然倒下,安慰的話不知說給誰聽,她紅了眼眶。
入了冬,夜裡寒風陣陣不停,兩人在山林中艱難行走。
俞苧夜身上的新傷舊傷都沒好全,背上慕容雨澤耗了些靈力,也沒能直接到棄憂穀,鎮殿珠在她的背後起效,猶如泰山壓頂,讓她喘不過氣。
俞苧夜一個踉蹌後支撐不住倒地,背上的慕容雨澤也滑了下去,但他好似沒有知覺,她趕緊去探鼻息,脈搏,還好,她張了張嘴,這兩字沒發出聲音,這一片空曠的山坡上一片寂靜。
她抱了抱他給予他溫暖。
“慕容雨澤,堅持住,我們就快到了。”俞苧夜說話上氣不接下氣,看著眼前人,她越發恨,您竟將鎮殿珠也給了她嗎?
慕容雨澤感受到俞苧夜輸送的熱,幫助他體內的熱,抵禦鎮殿珠的寒氣,他咳嗽幾聲終於有了反應,“俞姑娘,我們到那?”俞苧夜抬眼看他,難道所有的情意,天明過後都不算嗎?
她黯然神傷,輕聲說道:“快到棄憂穀。”她用手給他捂一捂,慕容雨澤忽然笑道:“快到家了,我們的家。”
渾身好冷,好冷,他以為過了一個永遠過不去的冬天,可是現在他看到希望,生的希望。
俞苧夜將他帶到藥庫,那是一處山洞,俞苧夜跟著鳳狐琪娘學過醫術,鎮殿珠她也了解,尋了些驅寒回陽的藥,熬起來,過了兩天,熬了兩次藥,勉勉強強喝進去些。
俞苧夜還一直給他渡靈力,幫助抵禦鎮殿珠的威力。
他清醒一點又一直咳嗽,咳出許多血絲,喉嚨到胸膛發紅,其他地方都是僵硬的。他咳嗽聲停,她又趁機喂進去幾口藥,一碗喝完,他臉色好了不少。
他睜開眼看著俞苧夜,俊朗的臉本就白,現下更是白得出奇,唯有眼眶發紅,她第一次發覺他如此的媚眼如絲。俞苧夜大眼掙得大大的,看直了,她用撫他的臉,又要度靈力,可此時慕容雨澤的手也搭上來,卻貌似天真地看著俞苧夜。
她貼過去親了他的嘴唇,“你想這樣渡靈力嗎?”她笑著看慕容雨澤,“苧夜,我們安寢?”他有點害羞,礙於身上不適,不然早把頭躲進被子裡。俞苧夜全身上了床,親親他幾下,山洞之內便傳來脫衣聲,兩幅白嫩的身軀貼在一塊,兩人時時發出喘息聲。
兩個時辰後,外邊有人叫她,俞苧夜醒了,慕容雨澤還睡著,給他收拾一下,她穿好衣裳,打開門。
“琪娘。”俞苧夜此番徒勞無功,見到鳳狐琪娘頗有無顏見江東父老之感。
鳳狐琪娘聞著藥味,看到慕容雨澤躺在床上,“慕容公子怎麼了?”
兩人在裡邊低聲討論了一會,慕容雨澤在睡得不安生。“這種情形,不是一般的棘手。”鳳狐琪娘看了一眼,又探了探脈象。
又休息一晚,將他挪到鳳狐清明那邊去,鳳狐清明給看了一下,搖了搖頭:“體內有一股強大的靈力在竄動,即便我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根治,慕容雨澤還算有點修為,靠著這點修為再活個二十幾年還有點可能。”
此話一出氣氛很是沉重,蕭雲和隱塵站在一旁幫不上忙乾著急,慕容雨澤在睡夢隱約聽到點什麼,其實他的身體,他心裡也清楚。
鳳狐琪娘又和鳳狐清明另找一處地方討論,主要是鳳狐琪娘在問,鳳狐清明答,最後也討論不出什麼。
慕容雨澤安心在棄憂穀靜養半月,所有人都在讓安心,但他心裡清楚,眼下不過是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這天,山穀外傳來,呼喚鳳狐琪娘的聲音,“鳳狐大人,堯潭有事求見找您。”鳳狐琪娘沒多想,閃身出穀,“你我同官階,無需如此客氣。”
“不妥不妥,”堯潭粗壯矗立在鳳狐琪娘病軀前,客氣之後便說起正事,“近來,邊界有些古怪,常有凡人活動,鳳狐大人有無發覺。”
鳳狐琪娘扇著紫絨扇,皺了皺眉,“棄憂穀內一切如舊。”
她看見堯潭身後的軍隊,發覺此次非同尋常,不過一會,一群道士似乎早有預謀地從天而降,慕容大人帶著手下圍過來。“大人,這些事還是交由我們道士來,凡人還是彆跟妖硬抗。”慕容老爹點了點頭,旁邊慕容夫人有些緊張。
“你們要做什麼?”鳳狐琪娘問道,可道士們不管不顧,衝過來。
王道長當即和堯潭,鳳狐琪娘等妖打起來,楊預謙擅模仿,跟堯潭過了幾招,便模仿堯潭的招式把他打得一愣一愣的,鳳狐琪娘的紫絨扇,無暇應付道士,木扇柄與長劍拂塵相觸明顯弱了一頭。
她本不想讓俞苧夜與狐族官府扯上關係,隻是此時此刻,她實在支撐不住。
鳳狐琪娘向俞苧夜發出求救信號,本來在床邊看病人的她立時閃身過來,他也察覺到了,努力睜開眼睛。
紫扇一開,一旋身,掃開許多修為淺的道士,眼看妖軍被打傷不少,堯潭被刺傷肩膀,她頭暈喘著氣,被王道長的大弟子從背後偷襲,拂塵一掃,鳳狐琪娘直不起腰,堯淳突然出現一閃身將她拉開。
“兄長,需不需要向王庭求援?”堯淳說道。“你是有旨意來的嗎?”堯潭問道,“為何他們都說要找慕容雨澤,這是個凡人?”
慕容老爹也問道:“你如何確定慕容雨澤在此?”
“慕容大人,跟著慕容公子的女妖就是狐妖,這周邊一股狐狸味。”王道長回道。
鳳狐琪娘深吸一口氣有些心虛,很快道士又圍攻上來,俞苧夜趕上為鳳狐琪娘擋住攻擊。
妖軍那些小妖都是修為淺的道士對打,幾隻大妖被道長和他們徒弟圍住,俞苧夜和王瑒打起來,一旋身又抵住他師弟的進犯。鳳狐琪娘又一轉身,又一轉身四處掃,當楊預謙模仿她的法術,破開她的法術時她徹底慌了,幾次閃身後退以為逃過一劫,卻不料,王道長的二弟子從背後偷襲,她打落到一邊,慕容雨澤出現將她扶起,“琪娘前輩。”她嘴角流出血,“你彆出來,快走。”
慕容雨澤剛衝她搖搖頭,楊預謙便衝下來,打到妖界來,他不能容忍他們破壞這片平靜。
他拚儘全力,打壓師叔師兄和唯一的師弟楊預謙,當時的楊預謙年紀尚輕,麵對如此粗暴的攻擊根本招架不住,他一退後,慕容雨澤又是追擊,將他打落在地,吐出一口血。
堯家兩兄弟看此情形亦明白了。
俞苧夜記恨他們打傷鳳狐琪娘,下手非一般的恨,王瑒之前便被打傷,如今還是陣陣後怕,一個不留神,便被逮到。慕容夫人見局勢不對,趕緊站上前,“澤兒,你當真要一錯再錯嗎?你知道當做父母的知道,你離開我們是為了與妖為伍,我們有多傷心嗎?”
慕容雨澤停下動作,看向那邊。
“俞姑娘,我們都知道你的厲害,隻想找回慕容公子,還請你放過我師兄。”王道長師弟道。
俞苧夜用羨苓鞭捆住王瑒,又拿劍指著他,“那好,交出卜月輪,一切好說。”
“斷無可能。”王瑒憤怒道。他亮出滿身符咒,破開羨苓鞭的桎梏,而蕭雲又近了一寸,離他的咽喉不過毫厘,王道長根本不敢動。“慕容雨澤,老夫養你還不如養畜牲,你便是如此對你師父嗎?”
慕容雨澤站到俞苧夜身邊,說道:“可是爹不也說過王瑒是妖道嗎?”
“是王仙師指路我們才能找到你,誰是人誰是妖,爹分得清!”他說著看向對峙的兩人。“俞姑娘,你們什麼卜月輪的事,與本官無關,此來除了找回兒子之外,我們一行人都必須全須全尾地回去。”
俞苧夜迅速把移到慕容老爹的咽喉,“姑息養奸,隻怕不好?”
慕容老爹雙手舉起來:“俞姑娘,本官對除不除妖沒半分興趣,也會勒令他們不傷界內分毫,還請你讓本官帶回兒子。”
雙方暫時熄火,鳳狐琪娘半靠著堯淳,惡疾又犯了,俞苧夜胸脯起伏得厲害,氣憤道:“王瑒傷我妹妹,放過他斷無可能。”她握劍的手抖了抖,隻因慕容雨澤跪到她的身側,“王瑒與我自三年前便再無關係,你要殺要剮慕容雨澤絕無二話,但父母生養之恩,做孩兒的尚不能報答分毫。若你要對他們動手,不如先對我動手。”
她怒目看向慕容雨澤,又看向他的母親,想起千緣,陷入猶豫……
堯潭看此情形,正要衝動上前,堯淳攔住他,又看了看鳳狐琪娘,“前輩已然如此,若再失那位公子的助力,我們又當如何?能暫且熄火,弟弟在王庭也好交代,若真打起來,王庭一定會怪罪前輩窩藏凡人挑起戰火。”
“俞姑娘,老夫此行隻為帶走慕容雨澤,你與王瑒之間有什麼賬,待此行過後,想怎麼算怎麼算,我絕不乾涉。”慕容老爹說道。
俞苧夜皺了皺眉,放走王瑒,她心有不甘,看向鳳狐琪娘,想請她拿個主意,可鳳狐琪娘卻捂著胸口,含淚向她搖了搖頭。俞苧夜的憤怒與委屈到了臨界點強行壓下去,她緩了一口氣,將劍指向慕容雨澤,起了一層結界屏蔽外界,說道:“應許之事,又當如何?”
“慕容雨澤定當竭儘全力,直至生命儘頭,苧夜,我可以到那邊當間諜。”慕容雨澤勉強安慰她道,他還是把王瑒想得太像人了。
俞苧夜取消結界,收回蕭雲劍,看向堯家兩位兄弟,堯潭彆過頭,堯淳向她點點頭,她對他們一眾人說道:“速速離開狐界。”他們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前腳剛走,蕭雲便現出本體,“慕容道士想走,隱塵憑什麼跟著去?”
“既然慕容雨澤還想替我們做事,那隱塵留在他身邊又如何?”俞苧夜心情不佳,對蕭雲也沒好氣。
蕭雲正想反駁什麼,忽然鳳狐琪娘直直向後倒去。
又過了十幾日,慕容雨澤可以說是了無音訊,俞苧夜除了練得更勤了,忽然山洞裡多了一份來信,是隱塵的術法和慕容雨澤的道符。她拆開信,裡邊寫到:苧夜,我身受重傷,臥床不下,聽聞靈結柱可解百病,或許,可緩解病發,若君能求之,便可救我性命,若君不能求之,便隻當這封信為我的遺言,珍重。
俞苧夜拿著信思考了一夜,總覺得那不對勁,可是符咒和法術都對得上,但這通篇的說法倒像是奔著靈結柱去的。難道是哪位道士的手筆?她把信拿給鳳狐清明看,他也辯不出是與不是,師出同門,能夠做到相似也不難。
時間一天天過去,這數日裡,俞苧夜等得越來越心焦,可是慕容雨澤卻也真的再也沒有來信。近來,鳳狐清明除了忙著救治鳳狐琪娘,就是到鏡湖那邊去。俞苧夜不知道再這樣等下去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她想便是去借靈結柱又如何?靈結柱是千緣幫忙做的,鎮殿珠可以給,靈結柱為何不行?
鳳狐琪娘勸她再等等,她讓還在修養鳳狐清明幫著看慕容雨澤那邊,他察看一番,驚覺那裡竟是模糊一片,慕容府上籠罩一層黑煙。
鳳狐清明覺著古怪又覺著熟悉,他近來太忙了,忙得焦頭爛額……
“如果那黑煙連清明師傅都不能窺探,那不更說明這是個陷阱嗎?”蕭雲問道。
“這也更說明那邊情況實在不好,慕容雨澤和隱塵陷入絕境,你能坐視不管嗎?”俞苧夜憤憤道,多年壓抑的情緒似乎再也壓抑不住了。“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可你也了解蛇神姐妹的品行,去借靈結柱,屆時腹背受敵,又當如何?”
她的手擰成一個拳頭,“我無法再忍看悲劇發生,你以為慕容雨澤在那些道士心中有那麼重要嗎?何況他身受重傷,若是他如同羨苓一般,因我一時猶豫沒有及時施以援手而逝去,追悔莫及之時,你蕭雲有使人死而複生之能嗎?”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鳳狐琪娘趕緊勸架,蕭雲心情也低落,虎族最近事不少,俞苧夜讓她回去處置,這才剛回來便驚聞噩耗。
俞苧夜心意已決,蕭雲是勸不了了,就在此時蕭壬找上門來要妹妹,還想俞苧夜一塊到翼國幫忙。
蕭雲回去一趟翼國,在其位上處理政務幾天後,又回一趟棄憂穀。俞苧夜準備動身去蛇君山,兩妖約在一處山洞見,便是之前鳳狐琪娘受傷休養那個山洞。“苧夜主人。”蕭雲喚道,“公主殿下。”俞苧夜站在陰暗處凝視著她,平靜得陌生。
“你要去哪?”蕭雲也沒多糾結稱呼,“蛇君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隻是我也有自己的事去辦。”俞苧夜說話像嘴裡帶魚刺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
“哥哥是哥哥,蕭雲是蕭雲,你不該誤解我的用意,你想去蛇君山,我同你一起去。”蕭雲急切道。
俞苧夜走近一點,“不成,蛇君山一行險惡,你不該與我同行。”
“既然險惡,你當初早該想到,為何提出那樣的要求?她們兩姐妹與密婁為伍,遲早與虎族為敵,蕭雲沒什麼可怕。”蕭雲質問道。
“那不一樣,我與她們有糾葛,如今卜月輪之事尚未解決,即便有鎮殿珠落實莫岑出手,可道義上,我仍是不利。”俞苧夜說著轉過身,背對蕭雲,“實在不願此事牽扯到你,此去凶多吉少,翼國你還有職責未儘,而苧夜孑然一身,沒什麼好怕的。”
“既然凶多吉少那多一個人不就多一分勝算嗎?你當初的請求不也是此意?”蕭雲紅了眼眶。
俞苧夜轉過身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你也知道她們遲早與翼國為敵,如果你我死在蛇君山,苧夜便是死也不能瞑目,你貿然決定和我同行,可有想過以後?”她話畢又彆過身,兩顆淚珠滴落在地。
“蕭雲管不了那麼多,你當初予諾,如今反悔,到底為何?如果明知是死路一條為何要去?慕容雨澤就那麼重要嗎?”蕭雲氣憤道。
“小雲雲,我說過,我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即便是死路一條。”俞苧夜堅定道。
蕭雲更是火冒三丈:“你一意孤行!”
“是,我是一意孤行,”俞苧夜被戳中脊梁骨,還是耐心解釋,“得罪蛇神的下場也就是死,好過終年良心難安。蕭雲,不想繼續下去,不想自己騙自己了,我們解除契約,從此我所做的事都與你不相乾。”
“不成,你想如何做,與我們的契約無關,當初是你相求,如今也不可反悔。”她蹲下扯了扯俞苧夜的衣裙。
“當初是我求你,如今我不求了,蕭雲也不必相求,我受不起。”俞苧夜一揮手將那條,佩劍保護主人的契約線抹掉。蕭雲眼淚奪眶而出,跪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眼淚模糊視線時,她隱約聽到,俞苧夜說:“保重。”
俞苧夜動身前往蛇君山,先到千緣洞府,發出法術信號後,千緣打開結界。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俞苧夜,千緣有些恍惚,可俞苧夜心急並未細究這些,“母親,我此來便是為了兩百年前羨苓的事。”她拿出鎮殿珠。“此物為何會出現在外邊。”
千緣看見鎮殿珠並沒有什麼反應,反而有些意料之中,“如何?出什麼事了?”
俞苧夜將鎮殿珠呈上給千緣看一眼又收回,千緣都眼神暗了暗,“鎮殿珠被用過,珠子失去效用,傷了誰?”她語氣似乎不像方才那般冷淡,“傷及無辜。”俞苧夜有意回避這個問題。
千緣臉色不好看,有能力啟用鎮殿珠的隻有在這南疆除了自己,也隻有莫楝了,這姐妹倆究竟要做什麼?可是很快她又恢複平靜,變得像隻是聽見一句稀疏平常的話,反問道:“你想怎麼做?”
“我想替您去試探她,屆時你就在一旁看著聽著,成嗎?”俞苧夜小心問道,千緣溫柔地笑了笑,這樣的笑容她好像很久沒有見過了,那是過於美好,她是多麼渴望,一切事情平息後,她們便又能把握住這樣的美好,俞苧夜喜出望外地走了,千緣跟在後麵。
她一路順利到達蛇神廟宇,立於廟中,呼喚莫楝,“沒想到有一天你還會到這來?”莫楝雖話這樣說,但對俞苧夜到這實則並無過多驚訝。
“此番求見蛇神,是為救人,懇請您施以援手。”俞苧夜強忍氣憤向莫楝一禮,她在試探不管是靈結柱,鎮殿珠,還是道長那邊,她都隻能試探,試圖化被動為主動,可惜此時她已如魚兒咬鉤,被蛇神釣上來。
莫楝露出一絲輕蔑,手握一把斧頭,俞苧夜想帶著羨苓對戰莫楝,將鞭子化為長劍。
她一回身,躲過一斧,一連數腳攻擊,莫楝勉強抵住,長劍一擊,打到斧頭上,發出“嗪”一聲。
俞苧夜手中長劍飛舞,這些招式,莫楝都不大熟悉,一時手足無措,俞苧夜實力如此,她還真是有些驚訝。雙方打了幾個回合,莫楝被打得沒脾氣,身為神明,她打不贏便算是輸,於是出言嘲諷道:“程琪,貪心不足,滾回棄憂穀,你以為你會有意外嗎?你可不是娘娘。”
這話激起俞苧夜的怒火,她數招下去,莫楝連連退縮,她雙指水平拉開,左手一旋往回一縮,右手合指向前一刺,水形法陣凝聚法力。莫楝一連幾斧,躍起,一翻身勉強躲過,柱子被打爛一塊。俞苧夜絲毫不留情,長劍橫劈豎劈數下,莫楝愣了愣神,凝聚法力一斧,出乎她意料的是並沒有破開,受了數擊的同時,她的法術在俞苧夜背後偷襲,被水靈盾擋住。
她連連後退,嘴角流出一口血,變出靈結柱,正想啟用,千緣到了。“苧夜你在做什麼?”
“娘娘,她說她來借靈結柱救人,可靈結柱何來救人作用?”莫楝貌若無辜道。
“母親,我是為羨苓報仇,為蛇君山生靈報仇。”俞苧夜解釋道。
千緣皺了皺眉,說道:“胡言亂語。”
局勢對莫楝有利,她趕緊煽風點火:“娘娘有所不知,她借著靈結柱是為了就一個凡人,她喜歡的道士,無需狡辯,莫岑都告訴我了。”
俞苧夜臉一邊紅一邊青,“慕容雨澤是被鎮殿珠所傷,這是誰的過失,苧夜隻是求蛇神救人,您不應也罷何必動手?”
“我說過,靈結柱並無救人之用,且靈結柱對於蛇君山極其重要,本座為何要借又為何要對提出莫名其妙的請求的你有好臉色?”莫楝笑道。
千緣聽明白了,“苧夜,你竟然,動了私情,你忘了我對你的教誨了嗎?”她一出手,金光閃動,俞苧夜被擊倒在地。
廟堂之內一片寂靜,千緣的目光落在俞苧夜身上,莫楝擦了擦血看著她倆,眼神有些古怪。
“我說了,鎮殿珠造成的傷找誰,母親你也是人,如今他重傷在床,性命垂危,為何你如此輕忽性命?”俞苧夜埋怨道。
莫楝見千緣似乎有點猶豫,將靈結柱抬起,冒著黑煙,但此刻她手中的靈結柱並不能用,隻是一個分身。
千緣卻好似並沒有在聽,對俞苧夜道:“我是不會再讓你走了,不會眼睜睜看你步我的後程,你看看你如今變成什麼樣了,鳳狐清明是如何教的!”她話畢伸出五指,靠近俞苧夜的額頭,想要控製她。
一道道金光落下,俞苧夜感受到的不是溫暖,而是錐刺,她的意識逐漸被控製,表情十分痛苦,最後一點反抗讓她短暫回過神,藍光從她眉眼間迸發,又迅速熄滅,她由不甘轉向頹然,進而麵無表情地倒下。
“來,跟著我來。”千緣輕喚著,她眉眼冒著金光,毫無意識,四肢著地爬到千緣的洞府,不論途中碰到什麼都無知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