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考核的內容,是《論語》的前兩篇,和帝鑒圖說的四個故事。
朱翊鈞對月考也是有些擔憂,這幫大臣,要是給他出難題,他要是沒考過,那他還怎麼理直氣壯的不務正業!
懷著略微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朱翊鈞向著文華殿而來。
“陛下。”馮保低聲說道:“昨日徐爵出宮去,問首輔要來了考卷,陛下要不要提前看看?”
朱翊鈞一愣,看著馮保說道:“這…不太好吧。”
這什麼行為!這是公然作弊!還有沒有王法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拿來看看。”朱翊鈞伸手。
他的月考,不僅僅涉及到了自己是不是能繼續不務正業,還涉及到了張居正的考成法是否能夠順利推行。
考卷由王希烈、王家屏、範應期等大學士們負責出題,張居正這個帝師負責審核。
如果皇帝能夠順利通過月考,那代表著張居正有能力履行先帝托孤、帝師的職責,代表著張居正輔國的正義性。
至高無上的大明皇帝,都能如期通過月考,能通過考核,天下百官憑什麼不能考成!
這麼大的事兒,對於不修德的朱翊鈞而言,公然作弊,有何不可?
他對道德有著極為靈活的標準和尺度。
他甚至想把考場移到文華殿後殿,避開群臣的監考,開卷考試。
朱翊鈞拿過了考卷,看了片刻,將考卷折好遞給了馮保說道:“毀掉吧,以後,也不用再問首輔要考卷了。”
朱翊鈞看完了考卷,心裡有數,端起了手,邁起了四方步,四平八穩的來到了文華殿內。
淨鞭三聲響,群臣魚貫而入,依次站好,五拜三叩首,山呼海喝:“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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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安,諸愛卿平身。”朱翊鈞手前伸,頗為平和的說道:“閒話少敘,開始吧。”
“臣等僭越。”王希烈等大學士將考卷遞給了張宏,張宏將考卷平鋪在了禦案之上。
朱翊鈞拿起了毛筆,沾上了墨跡,開始答題,文華殿上極為安靜,為了不打擾皇帝月考,文華殿甚至都沒開窗。
兩刻鐘的時間之後,朱翊鈞放下了筆,吹乾了墨跡,又放了片刻,示意張宏把考卷拿給群臣。
群臣都有些忐忑的看著那份考卷,要知道,之前六個月,小皇帝讀書的功課,其實是不儘人意的,說難聽點就是啥都沒教進去。
換了張居正一個人教,情況會不會好一點?
對於朱翊鈞而言,考試的內容實在是太簡單了!
就這?就這?就這也好意思當月考?
簡單到朱翊鈞都懷疑,王希烈是不是跟張居正串通好了,故意設立一些簡單的問題,好讓皇帝過關。
考試有默寫,就是論語前兩篇,隻有前句,默寫第二句;
考卷有釋義,將某個字、某段話拿出來,解釋它的意思;
有簡述,帝鑒圖說某個故事,讓皇帝簡單敘述故事梗概。
符合十歲孩子難度的考卷。
這對朱翊鈞而言,有什麼難度?完全沒有。
朱翊鈞當然覺得簡單,他平日和張居正的奏對,都是奔著破壁去的,而張居正這個麵壁人,都為小皇帝略顯淳樸和懵懂的問題,感覺到一陣陣的頭疼。
王錫爵負責評卷,他十分鄭重的看完,一邊批改,一邊疑慮,這份工整的答卷,超出了他的預期,隆慶皇帝大行後的這六個月的時間,小皇帝的課業,一向很差。
王錫爵帶著複雜的心情,將考卷批完之後,交給了大學士們。
大學士們核對無誤後,考卷流轉到了張居正手裡。
張居正其實不看也知道,小皇帝能過關,就這考卷,皇帝閉著眼都能答對,小皇帝很聰明,之前就是偷懶耍滑,不肯好好讀書罷了。
不對,是大學士你一言,我一語,把十歲人主給弄迷糊了,都是臣子們的錯!
這才符合千年以來君君臣臣的道德禮法。
張居正一個人教授,效果拔群。
張居正打開看了看考卷,不出他所料,小皇帝的字中規中矩,作答得很好。
“陛下英明天縱,君德已著如此,若於後日長進不已,則四海萬姓之得受其福!臣為大明賀,為陛下賀!”王希烈出列,頗為誠懇的跪在地上,振聲說道。
“臣愧對先帝。”王希烈說的有些激動,語氣極為激烈,他就是個老學究,小皇帝讀不好書,他這個講筵學士首當其衝。
作為翰林院事,王希烈對小皇帝的考卷,評價真的很高,先帝大行六個月,他們教了半天,什麼都沒教進去,急的他們團團轉,卻毫無辦法。
“下次可以稍微難一點。”朱翊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大明皇帝的月考,未嘗不能利用一番。
最近彈劾張居正的風力(輿論),實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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