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略顯失望的是,羅斯王公並沒有特彆氣派的宮殿,這裡有的隻是一座大號的木屋與一批附屬建築,也許是這裡並非王城的原因。
與此同時留裡克早已換好衣服等待客人,他在左右兩邊也都是特彆請來的赳赳武夫,尤其是第一旗隊中身材魁梧的人拎出來,單純盤腿坐在宮殿側牆坐上兩排,以給王公鎮場子。
房舍內燭光璀璨,房頂降下三座吊燈矩陣。
側牆的油燈座很是講究,每一青銅燈盞下必有一白熊獸首,猙獰的獠牙是說不儘的威武霸氣。
一位有著金色胡須的年輕坐在高堂,他身披一張白熊皮,頭頂狐皮帽,衣服上點綴著大量的寶石。
他像是一位富有的商人?
不!這個年輕人的眼神不會說謊,他是極為凶狠的戰士,犀利的眼神如同在說“我殺了一萬名的武士”。
卡甘和隨從不得不卸下所有的武裝,這才剛一進殿就逢台上高貴者的斯拉夫語聞訊:“來者可是佩切涅格使者?”
卡甘還是站著的,卻見薩克伊聞聲就急忙盤腿坐下,罷了還猛地一拽愣是將卡甘拽倒。
“王公大人,這位是來自東方草原的勇士,是當地首領的兒子,未來也會繼承首領之位。”薩克伊諂媚道。
“佩切涅格人的可汗嗎?”留裡克倒也吃了一驚,“你竟有如此高貴身份?”
“我的確身份高貴。”卡甘不羈地昂起頭。
“很好。看來信使所言都是真的。如你所見,我就是羅斯公國王公,是北方的征服者,是海洋的擁有著,是斯拉夫人的統治者,是被諸神厚愛的人,也是你們馬匹的最優秀的買家。那麼,你的名字?你的意圖?”
任何一個有身份的人都可以說出一係列自我標榜高貴的頭銜,卡甘一時間的確露怯,畢竟自己並沒有取得什麼驕人的成績不敢自吹自擂。
這位羅斯王公卻如傳聞一般非常年輕,此人不似同齡人般怯懦,言語間流露著底氣十足的高傲。
王公的高傲卡甘並無不適,王公絕對是聰明的,已經點名了買馬的意圖。
話題直接有了突破口,尷尬對話的可能性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我乃卡甘,佩切涅格下一任可汗。我們,定然是你們最好的馬匹供貨商。不錯,這次我奉父親之命,直接與你們做馬匹交易。”
“很好!痛快!來人啊!賜酒!”
一聲令下,就有小臣奉上羅斯佳釀。那是一種雞尾酒,所謂精釀又蒸餾的伏特加勾兌大量的蜂蜜,還要浸泡一些覆盆子果乾,它酒精度數不低,極端的甜蜜蓋過了辛辣,隻有蜜香、果香與酒香。
留裡克亦是端起一杯酒。
卡甘一時迷惑又震撼,自己手裡捧著的可是水晶杯,其中美酒香味複雜顏色微黃整體清純。
既然對方是突厥係族裔,想來必然是草原為家。任何的草原人總是好爽的,所謂喝酒要大碗,吃肉要抱著骨頭啃,粗獷地喝酒吃肉彰顯主客豪情。
留裡克索性舉杯站起,一臉豪放:“遠方的客人,是命運是我們相遇,讓我們共飲這杯美酒,罷了立即談談馬匹之事。”
“王公大人,你竟如此豪爽?!”卡甘頗為吃驚。
“難道還要有任何的廢話嗎?我渴望你們的馬匹,我想在你看來,一百句美好祝福的話語都不及我立刻拿錢買下馬匹不是?你們就是為了貿易而來,我們當儘力今天就談成交易。”
竟有這等好事?卡甘巴不得立刻完成交易把錢攥在手裡。
“既然王公如此看中這場交易,我們乾杯吧!您的熱情好客的品德將在草原傳頌,我們將有更美妙的貿易前景。”說罷,卡甘將美酒一飲而儘。
做生意就是做生意,留裡克也沒有任何要坑這群突厥人一把的意圖。
卡甘竟是佩切涅格可汗之子,甭管這個名號是否真實,今後的貿易能否順利進行才是硬道理。所謂甭管來者是阿貓阿狗,能把駿馬送到羅斯,是偷是搶都是無所謂的,把駿馬送來的就是英雄。
不過這群佩切涅格人的出現,瞬間令留裡克想到了很多——也許訓練騎兵的計劃當順勢而為進入快車道。
還是先立刻把生意談好!雖然公國的大錢庫安置在新羅斯堡,因手工業發展需要大量現金支出,諾夫哥羅德也有一個小錢庫,庫存銀幣多達八百磅。留裡克以春天的經驗,尋思著這波不請自來的馬匹外貿交易,錢應該是夠的,大不了再砍砍價。
“你們果然打算銷售一百匹馬?”見其乾杯,留裡克急忙問。
“正是。”
“那麼……”留裡克本想尋個價格,他果斷想到了去年薩克伊的離譜報價,這下嘴邊的話直接憋住。
“價格?按照我們的習慣,一批母馬價格最高,我帶來的馬都是母馬。”
“都是母馬?!”
“因為母馬最適合乘騎,也許你現在不理解,買了我的馬後你自然會懂。”
卡甘的意思留裡克大抵是明白的,所謂草原騎兵總是攜母馬遠征。遠征西歐的蒙古軍隊除卻核心精銳外,其他騎兵皆來自突厥。他們都是逐水草而居,生活方式有著大量共性,天然也都能接受同一個大汗的治理。遠征的騎兵可以一路不下馬,趴在馬背睡覺,餓了就嘬一口馬奶。騎兵的母馬不僅是乘騎的工具、戰鬥的工具,幾乎也是後勤的全部。
“好吧,你的價格呢?”
“我們走了三個月的路,經曆了不少磨難,終於抵達了你的領地,所以……”
“價格要提高咯?”
“正是。所以,一匹馬一磅銀幣。”卡甘說得有一點露怯,反觀留裡克,聽得這個數字直接坐正了身子。
“你說什麼?!”
“啊!王公!我們經曆了很多磨難,從遙遠東方走到這遙遠的北方,增加一些價格是合理的。請您務必接受。”
“你!”留裡克一隻手捂著臉,殺人般的眼神透過指縫直接瞪著瑟瑟發抖中的馬客薩克伊。
留裡克萬萬沒想到還有這樣做生意的,馬匹的繁育者給個一磅的報價都要解釋一番生怕買家不高興,合著薩克伊一夥一度提價十倍!真是為了1000的利潤,這群基輔馬客真敢搞“東歐大串聯”兩頭吃啊。
交易都是春天往事,那些買來的公馬瘋狂發作,以至於如今整個諾夫哥羅德的母馬全都鼓起了肚子。薩克伊賣了馬就撤了,想到那些事留裡克也不得不感慨這個基輔男人的行動力,真就是為了貿易,此人整整一年都在快速運動,甚至沒有休息的時間,有這行動力給他一條大船還不得直接殺到新大陸。
顯然薩克伊春天的時候還是撒謊了,所謂袒露心扉描述的十匹駿馬成本價四十磅銀幣,到頭來還是胡謅,都是奸商話術罷了!事到如今知曉此事留裡克也毫不氣憤,甚至應該讓它成為秘密。因為馬匹的供貨商送貨上門,他們自己包攬了配送工作,已經不需要二道販子。
卡甘言之鑿鑿,一百匹母馬可供銷售,介於其他馬匹是回程時的乘騎和馱物使役不在銷售範圍內。
“我們何時交易?我何時拿到錢?!”卡甘極為實在地詢問。
對方如此實在,留裡克心想自己若有半點遲疑就太不地道了。他再度站起身,宣布:“就是現在,你即將拿到錢!合計一萬枚上好的銀幣!走吧!我先去看看那些駿馬。真是個大喜事,卡甘,你和你的族人都是我的朋友。今晚我要宴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