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夏季的暴雨總是來得快、走得也快。
等天色明亮之時,滂沱大雨逐漸停了,雨後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血腥氣。
鮮血與雨水互相混合,讓黃沙變得異常泥濘,大地上滿是深一塊淺一塊的水塘。
“殺啊!”
“砰砰砰!”
“噗嗤噗嗤~”
“啊啊~”
雨停了,戰事未止。
響了半夜的嘶吼聲依舊回蕩在右屯城的上空,打到現在,人數不足三百的昌字營士卒已經全部投入了戰場,包括風伢子率領的那些傷兵。
沒辦法,戰事慘烈,涼軍全麵劣勢,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拚命。
三百漢子沒有讓顧思年失望,從頭打到尾,無一人退縮、無一人怯戰,哪怕是戰死,也都是倒在衝鋒的路上。
不過花兒布托重傷的消息也在戰場上飛速傳播,而且越傳越離譜,到後麵直接說主將已經戰死了。
不明就裡的燕軍人心惶惶,稀裡糊塗的在戰場上亂跑,與涼軍交手時也心神不寧。
區區三百人,硬生生將幾千燕軍攪成了一鍋粥。
如果顧思年手裡有三千兵馬,這一場戰鬥一定會贏得酣暢淋漓。
戰事最慘烈的自然是顧思年等人所處的戰圈了,僅剩的幾十號人幾乎全都負傷,被數以百計的燕軍團團圍住。
騎馬突圍?不存在的。
打了這麼久,絕大部分的戰馬要麼力竭、要麼帶傷,士卒們全都下馬步戰。
涼軍如此,燕軍也是如此。
幾十號漢子圍成一個小圈,用撿來的一些盾牌護住身體,背靠背迎敵,將身負重傷不能行動的同袍護在中央。
外圍的燕軍一點點向內衝殺,刀劍碰撞之聲不絕於耳,不斷有人哀嚎著倒地。
“殺!殺光這些涼軍!”
“一個不留!”
此刻指揮戰事的已經變成了燕軍副將,重傷昏迷的花兒布托經過簡單的包紮被抬上了馬車,由衛兵牢牢保護。
實際上涼軍精疲力儘,燕軍也打不動了。
在今夜開戰之前,他們已經圍攻糧庫、軍械庫整整四天,輪番的進攻讓他們不少人都渾身疲憊。
要不是發了瘋的花兒布托要全殲顧思年,這位副將早就下達撤退的命令了。
“噗嗤~”
“啊~”
戰圈中的顧思年左臂帶傷,傷口處紮著一條汙穢的碎布,褚北瞻一瘸一拐,大腿上被蹭了一刀,需要和顧思年互相攙扶著才能站直。
最嘚瑟的就是鐵匠了,明明也受了傷,卻還像個沒事人一樣衝殺在前。
顧思年、褚北瞻、鐵匠三人站在小圈的最尖端,守在最危險的地方,他們用實際行動告訴身後的兄弟們,要死一起死。
“兄弟們,還打得動嗎?”
顧思年瞟了一眼戰場,郎聲道
“反正我看燕賊是打不動了,這些個廢物,十個打一個都打不過。”
“哈哈哈!”
“打得動!大哥,我這刀還快著呢!”
鐵匠豪邁的笑聲率先響起
“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怎麼著也不能讓燕賊看扁了!”
“我還能打!”
一名渾身是血的漢子哆哆嗦嗦的舉起手掌
“掰掰手指頭,宰了三個蠻子了,夠本!
接下來就是殺一個賺一個!”
“得了老劉,你就彆吹了。”
旁邊一名漢子撇嘴道
“還打什麼打,你小子刀都我不準,剛才差點砍在我身上。
退到後麵歇著吧~”
“放屁!老子砍你乾嘛,又不瞎。”
“哈哈哈!”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哄笑聲,長時間的廝殺以及不斷倒下的同袍讓他們看開了,生死早就拋之腦後。
人不畏死,最為可怕。
“都是好樣的,沒給咱琅州邊軍丟臉!”
顧思年大笑一聲,冷喝道
“到了地底下,咱們還是兄弟,接著殺燕賊!”
“殺燕賊!”
幾十號人同時怒吼,呐喊聲響徹雲霄。
三百人突襲數千敵軍,雖然沒能贏,但顧思年他們已經儘了全力,接下來隻能看天命了。
這種無畏、這種輕蔑讓燕軍惱羞成怒,那名副將破口大罵
“媽的,殺,殺了他們!”
“都給我衝!”
“殺啊!”
燕軍又發起了新一輪的進攻,幾名壯碩的士卒更是手握長槍,撲向了顧思年三人。
鐵匠最猛,一人一槍,直接將兩三名燕軍攔下,一對多絲毫不慌。
但顧思年與褚北瞻就有些力所不逮了,兩人同時出刀、拚儘全力才將最先撲來的一名燕軍砍翻在地,而下一柄長槍已經飄然而至。
兩名燕軍雙眼血紅的撲向了顧思年,顧思年渾身緊繃,已經做好了所有反擊的準備,褚北瞻也滿臉凝重,護著顧思年的側翼。
“喝!”
哪知這兩名燕軍無比狡詐,攻擊顧思年隻不過是虛晃一槍,在逼近身前時陡然轉向,一齊攻向了褚北瞻。
他們看出來褚北瞻腿腳受傷,難以躲避,更好擊殺。
“小心!”
顧思年目光大變,而褚北瞻則滿臉決然,無所畏懼。
用他的話說,無非一死而已,從他入軍的第一天起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躲開!”
可顧思年絕不可能看著他死在麵前,狠狠的一把推開了他,用肉身擋在了褚北瞻的身前,同時抬刀上揚,不要命的砍向了兩名燕軍。
“噗嗤~”
“嗤嗤~”
三人同時倒地,一頭栽在血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