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or5-ep5:共榮(17)
“每逢這種重大事件就得加班,加班又沒有加班費……”蹲在顯示屏前無精打采地觀察著香巴拉浮島各處動態的幾名國家憲兵軍官無聊地講著笑話,他們既不能遠離崗位也不能親自控製無人機,留給他們的唯一工作隻是確保處於他們職責範圍內的事態一切正常,“真沒意思啊。”
人比不上機器那麼可靠,設計好了作戰模式的全自動無人機比需要人工後台控製的無人機或是真正走上戰場搏殺的士兵更有效、更安全,這是試圖將自身轉化為一支符合22世紀需求的現代化軍隊的東盟軍孜孜不倦地為之努力的主要方向。有上一次的內訌在先,興亞會把香巴拉浮島外圍防禦工作徹底交給了舒勒開發的無人機管理係統,隻有城市內部的防務工作仍由國家憲兵隊和從東盟軍抽調的警備部隊負責。哪怕這場談判最終的結局是戰火重燃,他們也不能讓這些自由南洋聯軍的代表隨便死在香巴拉浮島。
保衛東盟安全的工作聽起來責任重大且充滿了儀式感,實則是枯燥無味的日常任務,周而複始的重複性任務最終摧垮了年輕的國家憲兵軍官們的熱情和思考能力。假如他們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丟掉這份工作,很可能就此失去謀生能力並迅速加入東盟的無業遊民隊伍,反過來成為了他們曾經竭力對抗的不穩定因素的一部分。至少現在,他們能夠享受著注定平凡又注定沒那麼一帆風順的人生中短暫的閒暇時光,可以坐在控製室裡聊天喝茶。
“唉,真想出去轉轉啊。”有一名光頭青年軍官趴在桌子上,睡眼惺忪地說著。
“那就去嘛。”另一名國家憲兵軍官不假思索地答道,“這裡隻要有人看守就行,而且同時還有那麼多其他部門負責安保工作,我們這裡也不大可能出現什麼意外。”
“說得對。”那首先提出離開崗位休息一陣的國家憲兵軍官從同伴的支持中得到了勇氣,他離開自己的座位,向著房間的出口處走去,沒忘了提醒同僚認真工作,“我去睡半個小時,這裡就交給你了。”
隻想早點休息的幾名國家憲兵軍官離開了,留守在房間內的那人見同伴們都遠離了視線,他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口,小心翼翼地將屋門關好,又迅速地返回控製台附近,觀察著環繞香巴拉浮島上空飛行的武裝無人機拍攝到的畫麵。他裝作一切如常,回到座位上,一個新的行動方案出爐了。
每個人都有特定的使命,隻有每個人恰如其分地行使其職責,組織和集體才能正常運轉。【蘭芳赤子】幾乎灰飛煙滅,但仍有一些頑強的忠誠戰士幸存下來,他們能夠幸存的唯一原因便是【蘭芳赤子】從未打算啟用他們,而是僅要求他們等待著使命的召喚。按照鐘複明的要求,這些接受了潛伏任務的戰士們隻有在接受重新返回工作的命令後才能行動,其餘情況下哪怕是眼見自己的同伴一個接一個地被處決和流放也必須保持無動於衷。
年輕的東盟國家憲兵隊中尉顫抖著雙手,他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像他這樣潛伏在各自崗位上的人也許還有更多,也許甚至是某個被他認為是敵人的令人厭惡的同僚,但那都不重要。過了今天,東盟將浴火重生,這片土地將會迎來一段全新的曆史:不是興亞會所幻想的和平時代,而是真正的光明未來。
不需要做什麼更加誇張的動作……對,隻需要一件事。他是熟稔無人機操作技巧的專業人士,想讓其中一架無人機失控從而帶來多米諾骨牌式的連鎖反應,並非難事。
幾分鐘之後,負責保衛香巴拉浮島的國家憲兵們突然發現有其中一架無人機似乎出現了故障。這架無人機歪歪扭扭的飛行姿態看起來不正常,而且很容易對其他正常飛行的無人機造成乾擾。忙於和其他部門聯絡的國家憲兵隊各單位除了想辦法找出事情的原因外,還必須儘快把那架無人機弄回地麵,免得它在天上搞出更多的麻煩。然而,負責管理無人機的國家憲兵軍官報告稱控製裝置似乎失靈,現在沒有人能僅憑操控指令就把無人機降落回地麵。
聽了下屬們的報告,國家憲兵指揮官們嚇得魂飛魄散,他們生怕正在國家重建最高會議總部大廈舉辦的會談出現意外,更害怕這意外是由於他們沒能應付的突發情況帶來的。一些國家憲兵指揮官要求將無人機直接擊毀,但另一些人堅決反對,因為一旦他們在香巴拉浮島內開火,不僅市民會躁動不安,連正在關注談判進展的自由南洋聯軍都很可能認為興亞會準備了一場鴻門宴——到時候萬一自由南洋聯軍又開始進攻東盟軍,後果不堪設想。
這時,有人想起來那些還在未來的副總統(他們理所應當地認為韓處安和興亞會必定贏得總統大選)伊德裡斯沙阿命令下給香巴拉浮島的市民以及到訪的自由南洋聯軍談判代表做飛行表演的專業人士。這些人可不是等閒之輩,其中不乏從東盟軍退役的飛行員。目前無人機係統的故障原因無從查明,埃貢·舒勒本人也不可能親臨現場排查故障,把失控無人機消滅或弄回地麵的任務就落在了埃貢·舒勒頭上。
“沒問題,不過我需要你們的配合——”舒勒希望國家憲兵隊調動一些偵察無人機用來封堵這架失控無人機並在最壞的情況發生時減少對地麵建築物和市民的損害,“不必擔心,這算是我的本行。”
娛樂活動和各類表演是安撫公民的最好用的工具,伊德裡斯沙阿本人也持有這種觀點。蘇丹陛下的團隊迅速運作起來,向香巴拉浮島的市民們發布公告稱,這是為了慶祝東盟即將實現全麵和平而進行的特彆表演。雖然市民們沒法理解到底是什麼特彆表演需要出動大量軍用無人機,不過他們從未奢求過理解這些貴族老爺的娛樂項目,什麼飛行、潛水、滑雪、狩獵,都像是打上了特殊烙印的個人愛好。於是,一部分市民用好奇的眼光看待著從香巴拉浮島上空的保護層建築縫隙中飛過的無人機,另一些則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工作。
發生在香巴拉浮島市內的變故讓看守從新加坡通向香巴拉浮島的大橋兩側的東盟警察和國家憲兵們也緊張起來,他們提議撤回部分人手重點保衛香巴拉浮島市區內的安全,首都不容有失。國家憲兵指揮官們也不認為大橋另一側那些仍舊居住在新加坡的無業遊民能通過西比拉係統的封鎖抵達這裡,沿途的自動防禦係統會把被識彆出來的潛在罪犯當場擊斃。
然而,國家憲兵隊和東盟警察的輕率舉動似乎注定要釀成難以挽回的後果。僅僅十幾分鐘後,跨海大橋位於新加坡一側的東盟警察們目擊到大量衣衫不整的無業遊民向著大橋聚集,這讓他們登時感到了巨大的壓力。犯罪係數超標的潛在罪犯私闖大橋的後果就是成為一具屍體,這是血一般的教訓,可今天晚上這些在緩緩降臨的夜幕籠罩下無所畏懼地朝著香巴拉浮島前進的無業遊民卻不知有了什麼底氣,竟然要再度以身試法。
“禁止前進!”領頭的警官衝著這些無業遊民怒吼著,“不然我們就開槍了!”
沒人聽他的話,相反,被激怒的無業遊民爭先恐後地向著大橋衝來。警官決定指揮手下的警員們開火,然而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下也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采取行動。就算是對政治最不敏感的人也明白,發生在香巴拉浮島周圍的任何慘案都會危及自由南洋聯軍代表對興亞會的信任,若是他們敢在這時候開槍,不僅不會得到嘉獎,反而會成為替罪羊。就在警察們仍猶豫時,隊伍已經抵達麵前,僅用一瞬間就將他們淹沒在了人山人海中。
成千上萬的無業遊民朝著跨海大橋湧來時,曾經主導東盟軍無人機開發工作的埃貢·舒勒不得不聽著國家憲兵隊的代表們打來的投訴電話。他的第一反應是此人謊報軍情,不過當舒勒試圖和迪迪埃·博尚確認詳情時,博尚語氣低沉地告訴他,確實有無人機失去了控製,而自己正要想辦法把那架無人機弄下來。
“……你該怎麼和他們解釋?”博尚的態度很不樂觀,他不認為這是孤立事件,“我建議你向國家憲兵隊申請調動人員保護你的發電廠。”
“麥克尼爾說過,國家憲兵隊也不是完全可靠的。”舒勒站在窗前,擋在他眼前的巨大冷卻塔正是他除卻無人機外另一項重大成就,“大家隻管做好自己的工作,沒什麼可擔憂的。這些與理性和智慧對抗的家夥永遠不可能取勝。”
麵對國家憲兵隊方麵的疑問,舒勒堅稱他開發的無人機控製係統沒有任何問題,如果有問題,那一定是操作係統的人做了錯誤操作。被舒勒這毫不退縮的強硬態度所震驚的國家憲兵軍官們不得不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重新開始檢查,既然舒勒說問題出在操作人員的錯誤行動上,把所有負責值班的軍官調查一番,總能得出個結果。
把國家憲兵隊踢過來的皮球輕鬆地踢回去之後,舒勒陷入了沉思。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島田真司向他報告說,負責管理西比拉係統的研究所裡出現了事故,一個疑似沒有被完全洗腦的實驗品趁著研究員疏忽之下的失誤而逃離控製並對西比拉係統的運行造成了一定的損害,目前他們還在進行更係統的排查以確認究竟有哪些地方受到了影響。島田真司還問舒勒有沒有遇到類似的情況,得到否定的答複後,他總算鬆了一口氣。
舒勒不想疑神疑鬼,既然島田真司說那隻是個私自外出喝酒的研究組長把事情搞砸了,他寧願相信那就是事實,而不是把全部責任推給仍然蠢蠢欲動的敵人。然而,更多意外的出現令舒勒意識到這確實不能用簡單的意外事故來概括,而是敵人的計劃所致。連伯頓都沒能阻止敵人在島田真司的研究所裡製造意外,麥克尼爾又在國家重建最高會議總部大廈負責安保工作,現在能保護他自己的隻有他的無人機了。
幸運的是,喜歡擅自行動的迪迪埃·博尚總會提供額外的驚喜,因為沒過多久舒勒就收到了有一隊東盟國家憲兵抵達了發電廠附近的消息。把這些國家憲兵部署在外側應該能夠有效地避免敵人用武力手段闖入反應堆,畢竟舒勒可不想讓彆人過早地發現反應堆的秘密。
與此同時,和其他負責安保工作的國家憲兵們一同駐守在國家最高會議總部大廈內外的麥克尼爾已經了解到了發生在香巴拉浮島各地的意外。他不能擅離職守,不然他會選擇立即前往現場確認情況。現在,他的任務除了保衛會場之外,還有嚴密地監視在他前方幾米遠處的那名東盟陸軍上校。
“麥克尼爾,你的工作是保衛議長和特地前來香巴拉浮島談判的各位代表,而不是跟在我身後扮演一個秘書的角色。”尼古拉斯·王見甩不掉麥克尼爾,暗示麥克尼爾最好離他遠一點,“如果你是為自己之前拒絕了我的好意而後悔,那可能有點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