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若是無事便請起身吧。”
一道略帶涼意的女子嗓音喚回江阮寧思緒,她這才發現自己是靠在安王貼身侍婢的懷裡。
江阮寧麵色一窘,掙紮著想要起身,可她自疾馳的馬背上墜地,沒有摔斷骨頭已是萬幸,此時渾身都是擦傷,衣衫也劃破了好幾處,隱隱見了血色,稍微動一動都是鑽心的疼。
“嘶——”江阮寧輕輕吸氣,眉頭緊蹙成一團,疼得她再不敢妄動。
梁暻鑠目光中滿是關切,望著她輕聲道:“姑娘的傷勢不輕,還是先坐我的馬車送姑娘找間醫館醫治吧,免得耽誤了。”
江阮寧隻感覺額頭處的撞傷火燒般的疼痛,一股溫熱液體緩緩滑落。梁暻鑠見狀急忙從袖中拿出一方素帕,動作輕柔地覆在她的傷口上,神色間滿是憂慮:“這傷口流血不止,情形頗為危急,我即刻送姑娘去見大夫。”
言罷,梁暻鑠溫聲吩咐道:“劍蘭,快扶這位姑娘上馬車。”
劍蘭雖不願自家王爺在上京卷入無關的瑣碎之事,卻也不得不遵從命令,隻得勉強應了一聲。
“王爺的好意,裴某心領了。不過我侯府中大夫的醫術絕不遜色宮中的禦醫。況且我裴某人的寵妾若是從安王殿下的馬車中下來,被心人看去了。搞不好又要在朝中惹出什麼風波來,實非王爺與裴某所願。”
裴坼不知何時已站在了江阮寧身前,微微蹲身,絲毫不顧及是否會弄疼她,不由分說將她打橫抱起。
江阮寧隻覺一陣突如其來的疼痛襲來,疼得她緊咬牙關,眉頭緊鎖,卻硬是強忍著,不敢泄露一絲痛楚之音。
纖手緊捂著額上那塊素雅的帕子,小臉因疼痛而失去了血色,顯得格外蒼白。
梁暻鑠一臉困惑地望著裴坼,眼中滿是疑雲:“這位姑娘,她真的是侯府之人嗎?可為何……”
裴坼用那溫柔得似乎能將人溺斃的目光,深情地凝視著懷中的江阮寧,無奈且心疼地輕歎一聲:
“唉,王爺亦知曉,本侯是武將出身,所以最喜歡與馬兒為伴。新近得此摯愛美妾,自是滿心期望她能與我共享這策馬之樂。隻可惜,是我太過急於求成,一時疏忽讓阮阮受了傷。回去本侯定好生補償你,好不好?”
裴坼這最後一句話故意將唇貼近江阮寧的耳畔,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她的麵頰,本該是無限柔情,卻讓江阮寧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江阮寧強作溫軟,嘴角勾起一抹惶恐而又勉強的笑意,顫聲道:“侯爺不用擔心,妾身無恙。”
裴坼對她的這番回應似乎極為受用,鼻尖輕輕抵在她的臉頰上,嘴角勾起一抹輕佻的笑意:“真乖。”
江阮寧努力地扯著唇角,溫順地依附在他胸前,心裡卻早罵了他一百八十遍都不止。
王八蛋輩狗,姑奶奶今天受的苦,來日定叫你嘗上百倍償還。
梁暻鑠麵色微寒,輕甩衣袖,語氣清冷道:
“即便是奴仆婢女,亦是血肉之軀。你我雖身居高位,卻不可隨意輕賤其性命。裴侯府邸坐落上京,天子腳下。更深受陛下隆恩,更應心懷蒼生,理應視百姓疾苦為憂。而非倚仗權勢之便,肆意淩辱欺壓於人。”
裴坼嗤的一笑,道:“安王殿下這番義正言辭的訓誡,何不待到朝會之時,當著陛下與太後的麵,再行斥責本侯?現下本侯急著帶愛妾回府醫治,就不多與王爺閒聊了。告辭。”
裴坼當真不再理會梁暻鑠,抱著江阮寧轉身,趕來的左飛將馬牽過來,裴坼再一次抱著她翻身上馬,不過這一次動作倒是輕柔許多。
裴坼看著胸前的小女子臉色慘白,冷汗隱隱現於額角,小手還用那方素帕捂著額頭的傷口。
眸光倏然一沉,伸手奪去那已經染了血汙的帕子,輕輕一拋。
“王爺的私人物件,還是自己保管的好。阮阮已身為內宅婦人,自是不便留外男貼身之物。”
裴坼目光幽冷,唇邊卻笑意不減,一勒韁繩,低喝了一聲:“駕。”
那馬兒便立即乖覺地慢步走了起來。
“……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