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梵僧急撥手中念珠,額上現出兩根須觸,來回的搖晃著,感受著空氣中的震動,還有殘餘的氣味,心中微驚,道:“他們分開了?”
在他的感知之中,有兩個往南邊去,另外一個往西邊,似乎正在繞回到店棧內。
在樓梵僧身邊,爪牙群聚,一個個惡形惡相的,長角的,披鱗的,靛藍皮膚的,還有一對偶蹄的,全不似在店棧中遮掩妖變外形。
其中有兩個俗家布衣打扮的弟子,小心的湊至樓梵僧身邊,建議說道:“主持,咱們不如也兵分兩路,追擊圍截。”
樓梵僧稍一思索便同意,道:“我帶兩個去追擊逃往南邊的那兩位,至於回轉店棧的那一位”
“我來!”
在樓梵僧猶豫之際,隊伍中有一碧發袒身的老翁主動請纓。
這老翁很是神氣的說道:“在客棧裡咱們總受那丁小娘的氣,這一回定要扒了這些人的皮,掛在店門當個幡兒給那丁小娘瞧一瞧。”
說罷,整個隊伍快活起來,就連樓梵僧都有意動,但最後還是壓下這個提議,道:“再忍一忍,待此間大事一過,我在寺中開宴,請大家欣賞天魔舞。”
“這個好。”
聽到寺中的天魔舞,大家精神很是振奮。
在土姑寺的地宮中,樓梵僧圈養了許多少女,還有其從穀禾州道土內擄來的民婦,被悉心教導培養,從中選十六人作舞。
此十六女將帽帶金玉佛,手執數珠,首垂發數辮,身披纓絡,大紅銷金長短裙襖,雲裾合袖天衣,綬帶鞋襪,個個寶相莊嚴。
其舞,初時緩,後時急,汗漸出,衫漸少,此為寶相有汙。
最後,乃至裸處一室,叩拜禮讚,乞同雙修,共赴大喜樂,名曰十六天魔舞。
“唉~”
碧發老翁忽然長歎一聲,對樓梵僧認真說道:“如果丁小娘能與我同舞,便是減壽二十載,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漁老鬼,還是你敢想。”樓梵僧雙手合十,佩服於碧發翁的一顆淫心,接著說道:“事不宜遲,我們還是速速出發。”
隊伍很快散開,樓梵僧帶了兩個愛徒往南。
而碧發老翁帶了隊伍折返回去,要在店棧之外將人給攔住。
原地,在一處不起眼的石縫內,一個漩渦停在那裡,懸定於虛空不動,就像個黑沉沉的蝸殼一樣,表麵還有細微的震動。
這一頭回聲鬼在這裡已經許久了,道:“蜉蝣也,朝生暮死。”
店棧外,西南一山瀑之下。
那水自高處傾瀉下來,如同一條銀白色的小龍掛下,穿梭於兩邊青翠之間,在山石上連續的翻滾,激起層層水霧,蕩出悠揚回聲。
一隊人馬挾刀扛矛,持劍負匣,在密林中兔起鶻落,呼嘯不停,趕至於山瀑之前。
這一個個的穩立在瀑下圓潤的岩石上,屏息凝神朝著瀑上望去,那裡正立著一道身影,似已等待多時一般。
在午後的陽光下,彌漫的水霧中閃爍著七彩的光芒,將瀑上瀑下的人都掩藏起來。
“裝神弄鬼!”
有人躍躍欲試的對碧發翁說道。
碧發翁在氤氳水汽間矗立良久,直至水汽打濕滿頭碧發都不曾動彈半點。
眼尖的人已發現老翁的麵色愈發陰沉,不複初時的輕鬆狂狷之態。
“諸位,都小心點,我的元神在示警。”
老翁凝重的說道。
“漁老鬼,怕什麼,隻要不是金丹真人,咱們這些人一道並肩子上,又有誰能抵擋。”
一人語罷,原地運氣提縱,躍上丈許高,在瀑前凸起的岩石上,兩邊斜飛的枝頭上借力,於水霧之中不斷的躍高,忽見頭頂有一道光壓下。
那光碧青一色,陰慘慘的,不似陽光透霧之光彩,更像是陰靈之光。
那躍高之人來不及反應,被照下的青光裹身,立時全身僵冷,再無半點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