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我令五郎和敬嗣去把那幾個被咱放走的縣兵抓回,所為即是在此。縣兵如都逃回了城裡,咱就不好選派咱們的人裝作縣兵,跟這位侯曹主去賺城門了。我的意思是,選幾個勇士,穿上縣兵的服色,包括那兩個縣兵的軍吏,咱也可以選人代替喬裝,一同押著這位侯曹主,趁夜下,裝作是逃回來的,喚城門的守卒打開城門。然後,選出的這幾位勇士,一擁而上,便把城門奪下!咱們的大隊人馬事先隱藏近處,待城門一下,便即可殺入城中!……選在晚上動手,不僅利於咱賺下城門,也利於咱進城後擄掠縣寺。兄等覺得怎樣?”
陳敬兒琢磨了片刻,呲牙一笑,說道:“不懸!”
李善道問秦敬嗣、王須達,說道:“敬嗣、三郎,你倆覺得呢?”
秦敬嗣和王須達一樣,在最先聽到李善道竟打算劫掠酸棗縣寺的時候,也很吃驚,但現聽李善道說完了他整個的計劃,按他的這個計劃,想了一回,倒又覺得好像是沒有問題,還真有成功的把握,於是一橫心,說道:“二郎說得對,‘富貴險中求’,入他娘娘的,便聽二郎的!”
王須達遲疑了好大會兒,在李善道、陳敬兒、秦敬嗣三人的目光注視下,他拍了下大腿,說道:“入他娘娘的,好,就聽郎君的!這一票,咱老子們乾了!”又說道,“但卻有一點,郎君,得先能確保,這個侯友懷肯配合咱們,不然的話,城門恐怕難以賺下。”
“咱一塊兒去。”
幾人起身,到被綁在樹上的侯友懷處。
秦敬嗣掏出刀子,在他的臉上劃了兩劃,說道:“你這賊撮鳥,俺問你,是想死是想活?”
“卻也不用你家裡送贖金,非但如此,你隻要聽話,俺們事後還有一筆酬勞,少不得賞你。”
侯友懷應道:“是、是。”反應過來,怯怯問道,“不知好漢要小人聽什麼話?”
侯友懷呆了呆,不敢置信地看向李善道,又看看王須達,說道:“你們是要劫城?”
秦敬嗣皺著眉頭,說道:“俺們要作甚,不需你管。俺就問你,你能不能做到?”
都能看得出來,侯友懷是真的怕死,要非身子被綁在樹上,這會兒隻怕早已拜倒地上,然雖害怕,他卻此際猶豫起來,避開了秦敬嗣的目光,囁嚅的不知在嘟囔些什麼,隻不做回答。
王須達湊近李善道,說道:“郎君,光嘴上嚇唬,沒啥大用,這事兒俺有經驗,得動真格才可。”
李善道隨口說道:“三郎既有經驗,那就換你去與他說。”
王須達應了聲諾,卻沒去侯友懷邊上,轉到了被綁在鄰近樹上的一個縣兵軍吏的前頭,咳嗽了聲,叫侯友懷,說道:“侯曹主,你往這邊看。”
侯友懷轉頭去看。
王須達拽開了那軍吏的衣袍,抽出刀子,捅進了這軍吏的腹部,連捅了兩三刀,又提起手臂,往這軍吏的胸口捅了兩刀,攪了一攪,鮮血噴得他半身都是。
這軍吏慘呼了幾聲,聲息斷絕,腦袋垂下,已是死了。
沒想到他的“動真格”,是殺一個軍吏!李善道心頭一跳,但這軍吏已死,卻就算是想要阻止亦已是晚了。
兩個軍吏還剩一個,說著,王須達邁步就往那個軍吏處走。
不等他到近前,那個軍吏已是大叫:“小人願!小人願!”
秦敬嗣惡狠狠問侯友懷,說道:“你呢?願是不願?”
侯友懷抖著身子,顫著聲音,答道:“願、願,小人願!”
一股騷味傳到鼻中,秦敬嗣忙往後退了兩三步,定睛一看,侯友懷下身濕漉漉的,卻是被嚇得失禁了。
秦敬嗣笑罵說道:“狗日的,真是個慫貨!”
遂乃定下,就按李善道的計劃,明晚殺入酸棗城內,劫掠縣寺。
第二天,休息了一天。
入夜,李善道引領眾人,出了小樹林,行小路,潛赴一二十裡外的酸棗縣城。
到了城外,快三更時分,夜深人靜,遙望城頭,火把稀疏,側耳傾聽,城中萬籟無聲。
正是適合殺人放火之時!
王須達領著焦彥郎、鄭智果、羅龍駒等幾個從全旅百餘人中選出的勇士,押著侯友懷,沿著官道,做出踉蹌奔逃的樣子,在不遠處伏在田間野地的李善道等的注視下,奔到了護城河外。
侯友懷的聲音旋即響起。
聲音依然顫抖,透露著他內心中的恐懼,可他喊出的叫聲,卻使李善道等麵色大變。
眾人聽見,侯友懷喊的分明是:“彆開城門!瓦崗賊要劫掠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