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罷諸人,既已知了眾人在此事上的意見,他遂不再多問,點了點頭,把自己的主意道了出來,笑與眾人說道:“五郎說的是正理!這麼多的糧分出去,若咱隻是分糧,那就未免太過可惜。我已有主意,諸位賢兄,咱們何不趁此機會,招募壯勇,以充實咱的部曲?”
秦敬嗣不解其意,問道:“二郎,百姓們都是領了糧就走,怎麼趁此機會招募壯勇?”
糧分出去,百姓們得了好處,由此能夠穩住城中的局麵,是一回事。
指望一點糧分下,城裡、城外的百姓就跟著你造反乾事,這則就是另一回事了。要想達成這個目標,很明顯,隻靠一點糧必然是不夠的。就為了一點糧,人就跟你去賣命?不太可能。
李善道說道:“不錯,咱除了伯常兄等外,都不是濮陽人,在濮陽沒有名望,靠著一點分糧,就想在濮陽招募到壯勇,是不太好做到,但隻靠糧,不好做到,咱卻可以四管齊下。”
秦敬嗣問道:“二郎,如何四管齊下?”
李善道問季伯常道:“伯常兄,被咱抓到的那些縣吏,你當是都很熟悉?那個陳縣令,我問過你了,你說他在濮陽縣裡的風評尚算可以,那其他的那些呢?都有誰被縣民痛恨?”
季伯常作為本縣人,對本縣的官吏當然熟悉,隨口道來,報出了一大堆的人名。
卻居然被抓住的那一二十個大小縣吏,名聲好點、或者民怨不大的隻占少數。
李善道令羅忠:“把他們押出來,帶到這裡。”
羅忠去後,李善道又問道:“縣吏以外,各裡的黨長、裡正、保長呢?有惡名的都有誰人?”
本朝鄉裡製度,五戶一保,五保一裡,四裡一黨,黨長、裡正、保長是縣管,朝廷的力役、賦稅主要由他們直接向本管範圍的民戶征發,手心稍微偏一偏,被他們管的本黨、本裡、本保的各戶百姓的利益,可能就要受到損害,其中辦事公正的自然有,不公的卻自然也有。
季伯常對這些黨長、裡正、保長們的名聲,大略知曉,也報出了些出來。
李善道令董法律,說道:“領你隊的人,去各裡,將這些人抓過來。”
董法律接令而去。
李善道接著又令陳敬兒:“帶上些人手,去把縣寺庫房的錢、布、兵械拉過來。”
最後,李善道又與季伯常說道:“伯常兄,我來貴縣前,徐大郎與我說了幾個他在貴縣的朋友。我本以為,大郎的這幾位朋友可能會來見我,卻到而下未有見來。我敢勞煩伯常兄,幫我去把他幾位請來,可好?”說完,將徐世績那幾個朋友的名字說了一說。
季伯常聽了,笑道:“原來是這幾位。其中兩個不在城裡住,一時怕是找不來,餘下那兩三位,都在城裡住的,俺這就親為二郎去請。”揖了一揖,帶上幾個伴當,便就去了。
等不多久,那十幾個在本縣惡名遠揚的貪官苛吏、縣寺庫房的錢布兵械等相繼被送將過來。
十幾個壞官兒皆被五花大綁,垂頭喪氣地被迫跪在分糧地方的旁邊。
成車、成堆的錢布兵械,被堆積在分糧地方的另一邊。
擁擠領糧的百姓們,看到了這一幕,前頭搶著領糧的慢下了手腳,後頭拚力前擠的也不再一個勁兒地往前擠,俱分出了視線,或看看那十幾個壞官兒,或看看閃耀耀動人心的錢布等物。
有受過那十幾個壞官兒欺負的,越看他們越生氣,先是朝他們吐唾沫;後見維持秩序的高醜奴等並不阻止他們,膽子愈大,就又有百姓衝著他們罵起;繼見高醜奴等還不阻止,有那膽子更大起來的,索性到得這幾個壞官兒的近處,或扇耳光、或踹踢的打將起來!
這十幾個壞官兒滾倒土中,因被捆著,掙紮不能起身,紛紛哀叫求饒。
求饒半點用處也沒,反因高醜奴等的還是不做阻止,加入毆打他們的百姓越來越多。
這十幾個壞官兒本是跪在分糧處的邊上,打他們的百姓太多了,慢慢地被拽拉進了人堆裡。打到後來,已是四麵八方都被百姓圍著。群情激奮下,便是沒被他們欺負過的百姓也忍耐不住,擠著伸手,要麼打上一拳,要麼踢上一腳。不知什麼時候,此十數人的求饒聲漸漸消失。
便在這時,董法律等又押著十餘人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