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餘人即是季伯常說的那些各有民憤的黨長、裡正、保長等。
季伯常說的不止這些數,有的不知逃藏到哪裡去了,沒能找著,董法律等找到的就這麼些。
押到後,董法律等依李善道事先的命令,將此十餘人踹倒在地,呼喝了幾聲,引來了百姓們的注意,隨之,便將此十餘人留下,他們則退回到了李善道左近。
相比縣吏,因這十餘人係縣管之故,分屬他們管轄的百姓們對他們更是怨恨,一見他們也被押到,不少百姓即舍了那十餘壞官兒,一擁而上,冤有頭、債有主,各將這十餘人接著打起。
拳打腳踢之聲、痛罵之聲、求饒慘叫之聲,混成一片。
未過多久,新被押來的這十餘人的求饒聲也已是漸不可聞。
百姓們打上了興,兀自你爭我搶,對這十餘人,以及早已無有聲息的那十數壞官兒打個不休。
從百姓們的人群縫隙中,偶爾能夠看到,被打的人,已然是被打得體無完膚,個個如血葫蘆一般。羅忠不忍觀睹,與李善道說道:“二郎,再不阻止,這些人可都要被打死了。”
已是問得明白,這些人無不民怨甚大,沒一個是好家夥,李善道又不是白蓮花、聖母心,對他們的挨揍,原是就沒有一點的可憐之情,更何況,讓百姓們打殺了這些貪官、惡吏,乃是他為招募壯勇而設計的“四管齊下”中重要的“一管”,因在聞了羅忠話後,他非僅沒有阻攔之意,反而首先是詫異地說道:“怎麼?打了半天,還沒打死?”
羅忠瞠目結舌,不知何以回答了。
董法律擠進人群,隨便摸了下幾個被打之人的鼻息,回來稟報說道:“確是還有沒打死的。”
李善道端起高醜奴奉上的湯水,抿了口,說道:“那就再打會兒。”
又等了一會兒,估摸著這二三十人應是都已被打死了,李善道這才令秦敬嗣、董法律等帶人上去,將百姓們分開,自則站上糧堆,等百姓們慢慢停下毆打,被分開後,他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這些貪官汙吏,平時在縣裡都乾過什麼壞事,諸位鄉親比我清楚。我等與鄉親們一樣,起事前也都是深受這些貪官汙吏侵淩的平頭百姓,今我等來打貴縣,絕非是為搶掠諸位鄉親,一則是為打下糧倉,給鄉親們分糧,再則,便是為了殺光這些貪官汙吏!”
百姓群裡有人叫道:“李二郎替天行道,為民做主!”
“為民做主,咱不敢當;替天行道,正是我等宗旨。諸位鄉親,你們往這邊看。”李善道指向糧堆另一側的錢布兵械等,顧盼圍聚在前的這千餘百姓,說道,“糧,咱雖是分給你們了,可這點糧,能過幾日生活?吃完後,你們該挨餓的還是挨餓,該受欺的還是受欺。那要怎麼做,才能往後都不挨餓,都不受欺?隻有一個法子,便是加入我們!隻要加入了咱義軍,以後有我李二吃的飯,便有鄉親們吃的飯!以後要敢再有誰欺負你們,就是欺負我李二!我領著大家夥,一起跟他們乾!鄉親們,有道是,‘眾人拾柴火焰高’。你們說,我說得對不對?”
才打死了二三十個貪官汙吏,百姓們的勁頭正高,有膽大的便喊著應道:“對!”
“若覺得我李二說得對,鄉親們,我就歡迎你們加入咱義軍。凡入咱義軍者,這些布、錢,我現就給你們分!還有這些刀、矛、盾、弓弩,也現就給你們分!願入我義軍者,往左邊來。”
約有三二十人,從百姓群中處來,奔到了李善道指定的左邊位置,喊道:“俺們願入!”
李善道問眾百姓,說道:“還有麼?”
隋政苛刻,尤其楊廣繼位以來,或征高句麗、或大興土木,民不聊生,而今海內固已是反者如市,可話說回來,日子完全過不下去,不得不造反的,像王須達、董法律等這些,他們已經是要麼成了賊寇、要麼造了反的,則剩下來的這些百姓們,多是勉勉強強日子還能將就過。
這樣的情況下,誰不知道造反是掉腦袋的大罪?卻這餘下的眾多百姓,如秦敬嗣等人所說,果是你看我,我看你,抑或眼饞地看看那堆錢、布,然再往左邊來者,卻是無有了。
李善道向下瞅了眼。
雄赳赳,提著鐵鐧的高醜奴接到了信號,立刻上前半步,挺著胸脯,將鐵鐧操起,點向已被從百姓群中拖出來的那二三十具被打死的本縣之貪官惡吏們的屍體,明知故問,說道:“這些狗官,是不是都已打死了?”
秦敬嗣應聲接腔,說道:“都已被打死了。”
高醜奴搖晃腦袋,說道:“啊喲,這些可都是朝廷命官,打死命官,殺頭滅族的大罪!咱要是留在濮陽,也許還好,可若是咱離了濮陽,狗皇帝派的新縣令到來,追究起來,可該怎辦?”
千餘百姓大多聞言驚慌,彼此相覷,剛才打得越是痛快,這會兒就越是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