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庾樂音說,“你夢裡見過吧。”
顧談雋:“少來。”
庾樂音笑:“是啊,你見過的女生太多嘛,臉盲。”
麻將被丟做一團,顧談雋伸手摸牌。
他說:“或許吧。”
彼時。
溫知予撐著胳膊靠在沙發裡,靜靜望著光線明亮的天花板。
直到真正感受到這兒的舒適,她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有錢人喜歡來這種地方。
所有人都為你服務,去到哪兒都有人貼心相迎禮貌微笑,東西是最頂級的,就連她身下的沙發也極致柔軟,人陷在裡麵像墜入一場溫柔夢,不想醒來。
回憶剛剛簡短的對話,像複盤,有些懊惱自己的表現。
一局遊戲結束後才回味剛剛哪裡技能沒放好,哪場團戰沒開好。吵完架晚上躺床上才記起自己哪句沒發揮好,沒有完美且惡毒地戳中對方痛處。
和顧談雋說話也是。
他問自己遊戲,肯定是因為對這個感興趣。
她呢,一句啊,一句嗯。
真呆。
可是他為什麼和自己說話呢,是記得她,還是說,僅僅一句無心之言。
不太可能記得她的,他們那麼遠,不管曾經還是過去,現實中就沒什麼交集。
還在三十二中上學的時候,除了課間出操。
他們唯一的接觸唯有無數個擦肩而過的時候。
她是文科一班,顧談雋是理科九班。
一棟樓九個班,她在一樓第一間教室,他在三樓最後一間,連距離都挨得最遠。
每次中午吃飯或是晚上放學,她都會捱到最後才走,因為他們那群人基本很晚下來,慢悠悠的,踩著台階,聊著家常。
他總是插著口袋,身邊眾星拱月,他也會垂著眼,聽身邊女生講話。
溫知予就趁著那點時間,裝作無意地飛快看他一眼——
起初是無意的。
她是值日生,中午打掃衛生在走廊掃地,聽他們男生說話聲無意抬頭四目就相對了。
黑色短發下,一雙眼清澈無波,又帶著少年感。藍白校服鬆鬆垮垮穿在他身上,卻慵懶貴氣。
少女心尖劇烈跳動。
風吹起他發梢,他在聽旁邊人說話,很快收起視線轉頭下去了。
留下空蕩蕩的樓梯間,人早走了,溫知予還拿著掃把站在那兒,良久不息。
她才意識到他們可能都是那個點下來,第一次是打掃,第二次是試探,之後,隨著時間慢慢找到習慣。
第四節課下後,十二點十分左右,他們會下來。
然後,溫知予會裝作掃地在那,隻為等待那漫長時間裡能看他那麼一眼。
所以,他肯定不記得她的。
那時候他身邊就好多人追了,三十二中的顧談雋就像天際遙不可及的星。而她,不過是學生裡,最無趣,最普通的一個罷了。
坐在前排隻會埋頭的乖乖女,和人群中浪蕩肆痞的優等生,永遠沒有相交線。
溫知予醒的時候周遭已經很靜了,半夜,雨停了,不再是狂風驟亂,偶有雨滴落在窗上反而有幾分寧靜。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睡著的。
應該是太舒服,本身過累,思緒就沉了下去。
手機上多了很多消息。
十分鐘之前是譚豐,半小時前跟她道歉又解釋了一下這次緣由,之後又問她到家沒有。
溫知予坐起來,看了看周圍擺設,回:“還在鬆晏。”
譚豐:“???”
譚豐:“我都返程了,你怎麼還在,不是早就走了嗎。”
溫知予想說不知道怎麼就睡了個把小時。
沒等她回,那邊又趕忙說:“對不住對不住,我正好在開車,回去接你。”
譚豐很快調頭回來了,溫知予簡單去洗手間洗了把臉,之後拿著東西在外頭等著,譚豐在前邊停好車,車燈亮了兩下,她就知道是他。
“我真不知道這群人精是乾嘛,本來前兩天談得差不多了,那會兒酒局上跟我說隻要能把策劃找來好好講講項目就拍板。誰知道來了又裝聾作啞,我就知道,都跟老子擱那兒玩話術呢,媽的就沒打心裡想合作過。”
一上車他的話就劈裡啪啦過來了。譚豐性子急,乾什麼都這樣。
溫知予早已習慣,說:“沒事,那下次不和這群人打交道了。”
譚豐:“唉,我也是去科技會展才認識的這些大佬,這兩天又是陪玩又是喝酒還以為有戲。其實他們本行不搞遊戲,壓根不是真心。這樣看來,咱們還不如帶著項目一家家發行商誠意敲門呢。”
溫知予望著窗外的雨,嗯了聲。
他又問:“你剛剛在乾嘛啊?出去沒看著你,在哪等呢。”
“前台好心,說有個茶水間空著,就讓我去坐著休息了。”
“這兒要麼是包間,哪來的茶水間。”
“不知道,我也覺得不像,門口掛著什麼…天街廳的牌子。”
譚豐開車的表情一下很怪。
“今天我們那個包間都一晚大幾千的,知道天街廳都是什麼人能包的嗎,你確定是前台好心?那是要錢的啊,能開的都是牛逼人,一晚上幾萬塊的。”
溫知予愣了下,神色也有些遲疑。
譚豐瞥一眼她:“我看你是做夢了才對。”
她說:“真沒有。”
這句話說得沒什麼底氣。
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大概,真是做了夢吧。
這次無疾而終,大家都有點喪氣。
沒有投資款無法支撐後續研發,沒有渠道背景發行商瞧不上。他們這群人好不容易把一測項目做出雛形,沒推行上市,還沒人玩過他們的遊戲,真是不甘心。
原來大家都是在科技有關的公司工作過的。
不甘心的社畜苦逼人,在一場夜裡不謀而合,喝了場酒,就碰杯說要一起創業。創業怎麼不行啊,在座誰不是雙一流出來的名牌學生,有後端程序員大佬,也有嘴皮子特溜談出過好幾萬工資提成的。就連溫知予也是名牌藝術生,大學時候設計出來的作品都獲過獎的。
做遊戲怎麼不行,那麼多大廠也是從零起步,更何況他們不是毫無經驗。
有了夢想,抽身而出,立馬開始實行了。
剛開始那幾個月確實挺難的,因為不確定創業方向、核心理念、工作策略。他們的產品理念是什麼樣子,投入資金多少,未來發展前景在哪一無所知。
當他們第一次拚湊出一些錢順利拿到資質備案可以開始做的時候,這群年輕人高興壞了。
夜睹就是他們共同做出來的項目,沒有什麼大場麵製作,有的隻是極力創新的場景和人設,新穎的故事線和創新對戰類型闖關。
製作的那半年也不是一帆風順,溫知予為了這場項目的原畫和建模設計曾經差點愁禿了頭,當初辦公室電腦因為連續三天高強度運作,還燒了一台。
經曆過對事業的熱情,也感受過現實的打擊,有時候溫知予也會有一瞬間想,算了,不闖了,還是回去上班吧,真的太難了。
可有時候又咬牙想拚,趁著年輕不拚,難道等老了成遺憾嗎?
清晨,城市霧蒙。
溫知予趁著有點時間回了家,順道還去東市場買了點菜和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