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問題就是出在這裡——想兼顧一切。
既想照顧到觀眾，迎合市場，又想保留一些自我。
李安也挺佩服自己的，就這麼擰巴著，他居然也能在最後一遍交出這樣一份答卷。
其實矛盾就產生在他自身，以及矛盾下的執行。
如果他完全按照工業流水線的方式去演奏，他有自信這首曲目絕對不輸尼基塔今晚的彩排。
如果他完全按照自己心底的聲音去演奏，至少他能清楚地解釋每一處動機的背後。
他沒有選擇以上兩種中的任何一種去執行，試圖融合。
音樂真實的一麵就在於你如何去彈，它就會給你如何的反饋。
當受限的強調語氣多次出現，就會給人以囉唆冗長的過度使用感，隨之音樂就會出現一種無端自說自話的感覺。
這就是李安現在再聽自己上午演奏時的最真實感官。
實在是糟糕至極。
他應該堅守自己的想法去演奏，他明明已經觸碰到了勃拉姆斯最為浪漫得一麵。
不彈給熱愛勃拉姆斯的人聽，他自己都會覺得遺憾。
至於勃拉姆斯音樂中的古典主義一麵。
他的時間貌似還有。
放下手機點了根煙，抽完之後他打開郵件找到了老查理。
他有一個疑惑想再次請教一下老爺子。
李安這邊編輯著郵件，隔壁方永波也沒有閒著，他在反複聆聽上午李安最後一遍的幾處細節。
方永波隔壁的隔壁，王小虎和小車正隔著一堵牆各自抱著手機聊著天。
他們也在聊音樂。
小車同時還在幫釘子選背景音樂。
釘子正在為製作新菜視頻的音樂選擇發愁。
小車：你吃過水煮魚。
王小虎：吃過啊。
小車：如果讓你在古典音樂中選一首作品來代表水煮魚這道菜，你會選什麼？
王小虎：啊？
小車：嗯！
王小虎心說車琳怎麼突然問他這個：你不是又餓了吧？你彆嚇我。
小車：我不餓，快幫我想想！
見車琳還挺著急，王小虎開動起腦筋。
額，這完全是兩樣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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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吃的一個是音樂，要用一首古典音樂來代表一道菜，水煮魚，水煮魚就是很好吃啊，音樂又不是吃的，誒？
唉？
唉？
如果是一首聽著就讓人感到很餓的音樂，那不就能和水煮魚聯係到一起了。
我去，我真是個天才！
片刻後，一段絕妙的旋律出現在了王小虎的腦海中。
-
李安並不知道兩個孩子並沒有睡覺，他隻顧忙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中。
他好像許久都沒有這樣自由地將自己放空。
工作的繁忙和生活的瑣碎讓他有時連練琴的時間都沒有，就更彆提像今晚這樣。
他手邊沒有琴，心裡卻有琴。
一遍一遍用心演奏著他腦海裡的詩意篇章，不知覺間，他睡去了，又不知覺間，天亮了。
-
一早小車是第一個醒來的。
孩子是被肚子疼醒的。
從衛生間出來後，小車渾身舒暢，再沒有一點睡意。
才七點半，小車開始背英語單詞。
經過昨晚的飯局，小車更加堅定要學好一門外語，他要向老師看齊！
老師真的太太太厲害，其實小車昨天都沒有來得及偷偷告訴老師，她覺得老師在飯桌上用德語侃侃而談的樣子要把人迷死！
什麼是偶像？
這就是偶像啊！
小車背了一個小時的音樂單詞之後，王小虎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
王小虎醒來的第一反應是非常餓，給車琳發了條信息，又給老師發了信息，都沒人回他？
看來我起得最高啊。
王小虎得意地洗漱完畢，正琢磨今天搞身什麼穿搭，接著敲門聲響起。
“誒？方伯伯早。”
門外方永波已經穿戴整齊：“不早了，趕緊換衣服，我們去吃飯。”
王小虎接著說：“老師和車琳還沒起啊，要不方伯伯您先去吃，我再等等。”
方永波撇嘴：“人家車琳已經背了一個小時英語了，趕緊的。”
王小虎：“啊？我怎麼不知道。”
連忙回屋拿起床上的手機，果然小車一分鐘前給他發了信息。
‘剛才在背單詞沒看手機，剛才方伯伯來敲門了，咱們準備去吃飯。’
兩分鐘後，方永波與二孩在樓道裡集合。
王小虎穿了一身騷氣的粉色運動服，但又看著還很不錯的樣子。
“老師嘞？”小虎哥問。
小車壓低音量：“你小點聲，老師還在睡覺。”
王小虎：“哦哦，那不等老師了嗎？”
方永波：“不等了，今天就讓他好好睡吧。”
三人下樓吃了早飯，一人一份雲團麵，其間方永波問了王小虎許多問題。
比如王小虎的指揮課上到哪兒了。
王小虎有問必認真回答：“現在在練習唱吧巴赫的四部合唱。”
方永波聞言笑了笑：“好好跟著秦老師學，聽秦老師的話，秦老師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記住了嗎？”
王小虎：“嗯！”
飯後方永波給李安買了一份粥讓兩個孩子帶上去，“上午你倆乖乖在房間裡做作業，等你們老師起床，我上午就不陪你倆了，你倆有問題嗎？某些人不會偷偷亂跑吧？”
王小虎：“方伯伯，我保證絕對不亂跑！”
小車：“方伯伯，我保證他不會到處亂跑。”
方永波哈哈一笑：“有小琳子這話我就放心了，上去吧。”
-
兩個小時後，李安迷迷糊糊睜開眼。
意識到天已經亮了的第一瞬間，他下意識摸向枕邊的手機。
看到屏幕上的新郵件，他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
先是看了眼微信信息，確定沒有什麼狀況發生，隨後他打開了老查理的郵件。
五分鐘後。
“原來如此。”
輕輕走下床，李安來到窗邊拉開窗簾，窗外陽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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