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薑亭月身上是不帶銀子的,她對攤主道:“我給你留下筆墨,你去國公府取,可以嗎?”
那攤主本來以為就是個普通生意,結果聽到國公府的名字,當即大喜,甚至連紙筆都不找,直接扯了塊布道:“可以寫上去。”
薑亭月沒有筆,思索片刻,拿起自己的玉佩,跟玉佩編在一起的,有幾枚小墜子,其中一個做成了印章樣式,底下刻著她的名字。
她當即蘸紅泥,往布上蓋去,說:“憑這個,府上會給你銀子的。”
那攤主盯著拇指大小的印章看了看,他是賣玉的,自然也識貨,這麼小的印章,雕刻出的字與畫都這般精美清晰,絕對不是凡品,原本對這華衣貴人的信任從七分到了九分,當即點頭道:“好。”
臉上直直笑出了一點諂媚,恭維道:“小姐還需要些什麼?儘管挑,我這兒品種多,什麼都有。”
“不用了。”薑亭月拿著這枚墨綠的玉玨,轉身,遞給霍承紹,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說的太突然,我隻能從攤上挑了一個,你不要介意,等我回去後,可以重新給你補一個。”
霍承紹望著這枚玉玨,笑道:“不必了,我很喜歡它,多謝了。”
但薑亭月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從來沒給朋友們挑過這麼隨便的禮物,直接在街邊攤上買的,有些太過隨意了。
可霍承紹確實很喜歡很喜歡,這枚普普通通的玉玨,被他拿在掌中看了好半天,最後將它係到了腰上。
二人順著江水,往人群多的地方走,並沒有走太遠,就跟桃喜她們遇到了。
桃喜眼睛都紅了,急急道:“小姐,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
梨憂也是一副緊張的模樣,更彆說二人身後跟的下人,幾乎是臉色都嚇白了。
薑亭月笑道:“我沒事,彆擔心。”
又恢複了熙熙攘攘的一大堆人,桃喜和梨憂有前車之鑒後,離薑亭月靠得很近,生怕一個不注意,又被人群擠開。
霍承紹已經被她倆擠開了,二人之間隔的還挺遠。
薑亭月有些無奈,“不至於。”
桃喜與梨憂沒吭聲,比起被人群擠開,她們也害怕霍少將軍像上次那樣,一聲不吭抓著小姐跑遠,任由她們怎麼找都找不到。
最終不知道是誰的人,專門跑來指路,二人才帶著一堆下人,終於與小姐彙合。
但凡霍少將軍不抓著小姐跑,她們從人群中脫離後,很快就能到小姐身邊的,怎麼會耗時如此之久?
人群越來越多,人潮來來往往,為了防止擠到她,薑亭月身邊的人,硬是給她圍了道人牆,圈成圈兒,將她護在中央。
擠了好一會兒,終於消停了。
有人在喊:“今年的花燈王,出來了。”
薑亭月跟著眾人一起,仰頭望去。
那是一座巨大的花燈,分上中下三層,上層是龍飛鳳舞燈,綺麗精致,中層是兩個對稱走馬燈,分彆向左右而轉,底層是魚躍龍門,燙金的影子,活靈活現。
除了這幾個大燈外,另掛有無數小蓮花燈,墜在邊邊角角,微微的轉出晃眼的光暈。
花燈座實在是太巨大,足足八個壯漢,才能抬起,人群自主分出一條路,供花燈王從中而過。
那實在是太漂亮,今年的花燈彆出心裁,隻是一出現,便掠過了所有人的目光,風華太盛,一切景致都淪為虛影。
即使每年都看,但每年的花樣都不同,人群裡是此起彼伏的驚歎,便是曆年看慣的薑亭月,也有些呆住。
所有人都在看花燈,幾乎沒有例外,隻除了此時此刻,站在陰影地裡的陸慎。
他腦海裡,響起了方才廿三報告上來的話。
“主上,那位霍少將軍武功高強,我沒辦法靠近,實在是沒有探聽到他們說什麼。”
“後來我找了個賣花的小姑娘去偷聽,才聽到了些消息,那小姑娘說,兩個人好像在說塞外之事,還教了一堆聽不懂的草原話,屬下猜可能是暗號一類。”
“再後來,屬下望見薑小姐好似送了個玉玨給霍少將軍,好像是什麼信物,屬下怕被發現,沒敢走近,也沒細聽。”
陸慎掌心,是一朵小巧精致的絹花,還是寒鳴寺時,他偷偷從她發間摘下來的,她並不知情。
他垂眼,攏著掌心小巧的絹花,像是攏住了一隻掙紮著想要翩飛的雲雀。
再抬眼,月華如練,燈火闌珊裡,少女盈盈抬起臉,麵上一點清淺笑意,就那一刹,月的光華與燈的透亮仿佛緩緩凝滯在她周身,時間被無限拉長。
一瞬間,就連花燈王也隻能淪為她的陪襯。
陸慎忽然合攏掌心,將絹花死死地緊握。
怎麼辦?他的小雲雀,對自己認知太不清晰,渴望著籠外的風雪與驚險,竟然試圖偷偷逃走。
可陸慎又不想重蹈覆轍。
他並不知道上一世發生了什麼,但從薑亭月重生至今,他能猜到,大概不是什麼好結局。
興許,那時的他,也用了差不多的強硬手段,若是他不想重蹈覆轍,那他這一回,便需要隱秘再隱秘,小心再小心,不能叫她知道分毫。
他舍不得去折雲雀的翅膀,那便隻能除了引誘她的存在。
“廿三。”
“給霍將軍,送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