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亭月微怔,她握緊拳頭,低聲道:“我寧願自己出事,也不願哥哥出事,可是……”
“沒有可是。”蘇婉輕聲道,“小姑,若是川柏出事,我願同他死在一處,若是無事,自是皆大歡喜,可不管是哪種結果,我都要親眼見到他。”
“小姑,我已向祖母請命,祖母贈了我一樣東西,能保他無虞,而你,攔不住我。”蘇婉嗓音溫柔,卻句句堅定。
薑亭月沉默一瞬,最終長長歎了口氣,讓出離開的路,說:“好,那煊兒便交與我和母親,嫂子,望你這一趟,能平安歸來。”
“多謝。”蘇婉轉身便要走,走出兩步,又停下,回頭道,“小姑,有母親在,煊兒自當平安,你不必回上京,就待在此處便好,待你兄長平安後,我會同你寫信的。”
她並沒有刻意強調不要回去,可薑亭月還是隱約察覺到了不對,隻是沒等她問,蘇婉留下這句話後,便已然跑遠。
但薑亭月還是想回上京,她已經離家數月了,雖然行宮確實住的很舒坦,但她有些想家了。
隻是,當她向祖母請辭時,祖母卻一口回絕道:“你就留在此地,京中太亂了,你回去也是添亂。”
薑亭月弱弱問:“我什麼也不乾,也會添亂嗎?”
祖母靜靜望著她,眼神裡透出三個字,不然呢?
薑亭月:……
行吧!
她有些不服氣,但一想,祖母不同意,強行要攔她的話,她確實走不掉,又隻能默默繼續待在行宮中。
這年夏末,知了在樹蔭中發出最後一點叫聲時,陸慎也消失不見了。
他是很突然的離開了,隻給薑亭月留了封信,信中說,他將行宮改造了一番,給她留了點兒東西,讓她去找一找,找到的話,會有驚喜。
雖然沒明著說什麼,可薑亭月隱約感覺,陸慎的意思,也是哄她轉移注意力,讓她彆回京。
京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一個兩個都瞞著她,都讓她安分待在這裡。
爹娘寫來的信也照舊,看不出絲毫端倪,薑亭月不喜歡這種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唯獨瞞著她的事,她有些煩躁,連續幾日都不大高興。
興許知道她不高興,沒幾日,身邊暗衛便遞來一封信,薑亭月望那暗衛許久,一時沒想起來她叫什麼,信也是陸慎寫的。
信上寫,京中大亂,大皇子意圖謀逆,如今被剝奪大權,被人看守起來了,如今局勢不明,三皇子勢威,性情越發陰晴不定,她最好不要回去。
薑亭月望著信上的內容,忽然想起林靜姝,林靜姝是大皇子妃,今年年初成的婚,大皇子失勢,她興許過的也不好。
而第二頁紙,就詳細說了下林靜姝的情況,她被診出兩個月的身孕,興許是因為孩子的緣故,她沒被關起來,宮裡派了不少人照顧她,她情況還不錯。
薑亭月又鬆了口氣,心道,那就好。
如信上所說,京中的情況確實很不好,而一朝得勢的三皇子,卻過的也很不好,太醫如流水般往他府中去。
他捂著左眼,總是喊疼。
他的左眼被傷過,雖然沒瞎,但多多少少有些影響眼睛,夜裡總是疼的睡不著,仿佛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啃噬他的血肉。
可不論請來多少太醫,院判,最終都診斷不出結果,調配的藥,隻要沒有效用,太醫會被直接斬首。
三皇子府裡,總是一片血色。
柳惜雲也不敢往正院湊,三皇子近來脾氣越來越差,府中姬妾甚多,短短幾個月,都快被他砍光了。
當初心下想的平步青雲,可誰知道,真入了三皇子府,她反而要日日操心著自己的性命,甚至比不得在國公府安全。
就算她們母女做過的事敗露,但好歹,她母親是為了李雲柔死的,國公府就得對她負責。
但這個念頭,偶爾出現一刹,就在她腦海裡消失的一乾二淨,比起國公府的保護,她更想整個國公府,為她母親的死,付出代價。
是他們殺了她阿娘,他們就該死。
一連幾日,主院都派人喊她過去,柳惜雲知道,不能再借口身體不適推脫了,她得去見三皇子,就算是死,也要完成她的複仇大計。
於是,柳惜雲想著薑亭月素日裡的打扮,換了身差不多的衣裙,又蒙上麵紗,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這雙眼睛,一眼望去,竟然頗有幾分俏似薑亭月。
她與薑亭月生得不像,唯有這雙遺傳自阿娘的眼,漂亮剔透,與薑亭月有些相似。
照了好一會兒的鏡子,直到福安公公再三催促,柳惜雲才起身,娉娉婷婷向著前院而去。
三皇子見到她時,眼睛越發的疼,他捂著眼,麵色猙獰痛苦,卻又忍不住恍神,下意識道:“你過來。”
柳惜雲起身上前,待靠的近了,賀蘭延才想起,眼前這人,是他的柳側妃,他麵色一沉,掐著她的脖子,暴怒道:“誰準你這麼打扮的?”
那個賤人,賤女人,她敢傷他,一而再,再而三,他分明將天底下人人驚羨的榮華富貴捧到她手上,她卻棄如敝履,如此狠心。
她那麼可恨,可他卻該死的,又忍不住想得到她,他一定會得到她,折磨她,叫她悔不當初,叫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
賀蘭延沒有一點憐惜,手上力道毫不留情,脖子上的疼痛,讓柳惜雲麵色漲得通紅,她艱難出聲道:“殿下,妾身,有一計。”
“說。”賀蘭延將她甩開,麵色陰鬱道,“說了你就去死。”
“殿下……”柳惜雲麵色蒼白,神情惶惶道,漂亮的眼眸裡,盈盈滿是淚水,“妾身知錯了,妾身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