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亭月急忙往裡跑去,彆莊似乎廢棄了許久,荒草叢生,有的,長得比薑亭月還要高了。
原本的路都被擋住了,車夫拿砍刀,將那些草砍斷,清出一條路來。
薑亭月邊走邊看,直到走進主院,牆上生著大片青苔,屋頂也有裂縫,裡麵積了厚厚的灰。
這裡沒有人,沒有阿娘,也沒有梨憂。
薑亭月呆呆的站在原地,這是她熟悉的,阿娘養病的彆莊,如今卻成了她完全陌生的樣子。
她呆愣了許久,直到,她聽到外麵一點響動。
“阿娘……”她下意識轉身,向屋外跑去,見到來人,眼裡的光儘數散去。
來的不是阿娘,來的是那日見過的陌生公子。
所以,阿娘究竟在何處?為什麼要騙她阿娘在此地養病,阿娘究竟怎麼了?
頭好疼,薑亭月捂著頭,感覺眼前陣陣眩暈,恍惚裡,她又覺得,此地十分熟悉。
身後有人扶住她,她聽到有人焦急道:“傳巫醫過來。”
可她沒有心思去聽,她好像溺在水中,所有聲音都被水流吞沒,她望著無數光影自頭頂劃過,她好像望見了阿娘,形容憔悴,奄奄一息。
阿娘對她伸手,露出蒼白的笑,她在喊她:“小月牙。”
薑亭月忽然咳出大片血跡,眼前徹底一暗。
……
“小月牙。”
四月梨花如雪,堆了厚厚一層,紛紛揚的花瓣,細碎零落從窗口飄到薑亭月麵前,落到削瘦慘白的手上。
那隻手,不複溫熱,冷冰冰的握住她的手,她抬起眼,望向手的主人,同樣麵色灰白,那是阿娘的臉。
“小月牙,彆哭。”她笑的依舊溫柔,就像過往的無數個日夜。
她忽然想起某一夜,她在漏夜間睜開惺忪的睡眼,望著阿娘一針一線,替她繡著團扇,她起身,鑽進阿娘懷裡,打著哈欠道:“阿娘,明日再繡吧!彆傷了眼。”
“好。”阿娘拍著她的背,眼神那樣溫柔,輕聲道,“我家小月牙長大了,有喜歡的人了,也不知道,阿娘有沒有機會,能親手替你繡完你的扇子。”
那時候,她一臉不在意道:“繡不繡成有什麼打緊的,隻要阿娘好好陪著我就行。”
彼時渾然不在意,並未深想,興許那時,阿娘的情況就很不好了。
她撲進阿娘懷裡,想哭又忍住了。
院判說,阿娘早就不行了,她是撐著一口氣,強行留了許久,她活在世上的每一日,都是痛苦煎熬的。
她怎麼忍心,此時此刻,在她彌留之際,還要叫她擔憂。
“阿娘,我不哭。”薑亭月努力擦乾淨眼淚,說,“阿娘,你想跟我說什麼,我都聽著呢!”
“好。”阿娘麵上,露出一點輕輕的笑,她說,“我的小月牙,最乖巧了。”
“小月牙,這些時日,我總是在想,想你小時候,那麼小的一團,走路都不穩,你摔一下,阿娘要心疼好久好久。但是你那時候小,阿娘可以將你抱起來,問你摔的疼不疼,可以哄你,可以替你出氣,可現在不行了,你長大了,阿娘抱不動你了,甚至以後,阿娘連問一句你疼不疼的機會都沒了。”
“小月牙,阿娘這輩子,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阿娘怎麼舍得撒手離你而去,阿娘舍不得,可阿娘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