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亭月紅著眼睛,拿帕子去擦她的眼淚,她說:“沒關係,小月牙會照顧好自己的,小月牙一定好好的。”
“嗯。”阿娘斷斷續續道,“阿娘的小月牙,你要活的好好的,你要活好久好久,你要每日都快樂。”
“小月牙,阿娘突然看不清了,你在哪兒呢?我看不見你了。”
病榻上的人,忽然伸手亂抓,眼神失焦,薑亭月急忙抓住她的手,眼淚啪嗒掉個不停,她連忙道:“我在這兒呢!阿娘,我一直都在,小月牙在這兒呢!”
抓住她後,阿娘又安靜下來。
她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了,薑亭月依偎著她,一遍遍道:“阿娘,我就在這兒,我哪兒都不去,你不要擔心我,我一定好好的。”
一遍遍重複,直到她依偎的人,一點點變得冰涼。
阿娘,你彆走!
薑亭月突然從夢裡驚醒。
陸慎見到她醒來,勉強鬆了口氣,他幾乎要以為她一睡不醒。
當初他們婚後不久,國公夫人去世,她哭的幾近昏厥,一病不起,幾乎要隨國公夫人而去,當時便情況危急。
如今她這副身體,更是禁不起任何折騰了。
薑亭月醒過來後,她沒有哭,她隻是呆愣著,目光虛無的望向前方。
“夢是假的,對不對?”薑亭月喃喃自語,“不是說,夢與現實,都是相反的嗎?”
“我的信呢?阿娘還給我寫了信,她自然好好的。”薑亭月忽然開始翻找起來,陸慎讓廿三去取來,遞到她手中。
她便安靜了,拆開信,一遍遍的看,看完了,又說:“我要給阿娘寫回信。”
她起身,到書案前,桃喜捧著硯台,薑亭月蘸著墨汁,可臨到落筆時,又頓住了,久久無法落筆。
她根本做不到自欺欺人。
吸飽墨汁的筆端,凝了太久的墨滴,終於“嗒”一聲落下,在紙上濺出大片墨花。
薑亭月忽然重重放下筆,重新拿起信紙,一遍遍的看完,最後一起通通都撕了。
“為什麼騙我?”薑亭月望向陸慎,質問道,“為什麼要拿假信騙我?”
陸慎無法解釋。
可下一刻,薑亭月忽然撲進他懷裡,痛哭著問:“我為什麼會突然忘了一切,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反而還要騙我?”
陸慎有幾分無措,將她接住,又一點點抱緊。
他不知道,薑亭月的記憶恢複到了什麼時候,但想來,應當不久,不然她不會主動靠近他半步。
這不是個好兆頭,她的記憶終究會找回來,她的壽命,也終將走到儘頭,他隻想挽留她,哪怕不擇手段。
薑亭月又說:“我不想回家。”
那原本是她最留戀,最喜歡的地方,可是她爹背叛了她娘,他另娶了彆人。
“好,那就不回。”陸慎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