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未來得及證實,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何欣遠的那個瞬間,就在他的視線從於微蓮的臉上、從那張乾枯、發黃,仿佛死了數月的臉上移開的那一刻。
他的餘光見得,見到那雙混濁的眼珠在悄然間睜開了。
她顫顫巍巍地向前伸手,她的身軀在晃晃蕩蕩地向著麵前靠去,可她明明如此之慢,明明來隨意來個孩童,都足以攔下她。
可陳清手臂就是做不到。
他隻能看著,看著於微蓮臉上的那份笑容變得譏諷,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再度變得憐憫與關愛。
看著她的手觸碰到了何欣遠的臉,緊接著,陳清便見到了何欣遠的那雙眼睛睜開了。
帶著恐懼、恍惚,仿佛沉睡了許久之後的第一次睡醒,她看著麵前的兩人,身體在止不住地搖晃,她帶動著手臂上的鐐銬響動,那本該是製約著、保護她的措施,此刻卻成為了她的催命符。
她看著陳清,用一種說不出的情感死死地盯著她的雙眼。
她看著麵前的人,似乎想張開嘴說些什麼,但嘴中的話似乎停在了喉部,許久未能說出。
她看著那少年,指尖在這一刻觸碰到了他的手,那隻本欲攬住她,卻停在了半道上的手。
在這一刻,陳清眼前的黑暗消失不見,一大片橙黃色、似黃昏般的世界取而代之了。
他環顧四周,耳邊突然傳來了爭吵。
“你需要我!你需要我!你根本不知道外麵!你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變成了什麼!”
那聲音是於微蓮的,緊接著,她的聲音開始變得憤恨、變得堅決、變得如憎惡般一改先前的悲憐。
她在嘶吼:“如果死亡是另一個選項!那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替你選另一個的……
你不能沒有我……看看你,你多可憐啊,就像條沒家的野狗……
沒有我的日子你會變成什麼樣。
天哪,看看你,你手腳斷了,就連排泄都得由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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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著聲音走去,緊接著就聽見了異常明顯的排泄聲。
“不……不能浪費,不能浪費!”那聲音咬著牙:“乖孩子,來~我們必須要利用好每一點資源。”
他聽著吞咽的聲音響起了;他開始駐足不前。
他聽著,何欣遠那枯萎的、乾涸的、似死亡深處鬱鬱不得的嗓音在空間裡開始回蕩,她用著那無限接近於死亡的聲音,輕聲在說:“我從來都不需要你……
我從來都……”
她支支吾吾的,話沒說完。
“不……不!你還是沒懂我,你還是沒理解我的愛……
沒關係的,我會好好告訴你的。”
他邁步向前,可眼前那片橘黃色的光影開始漸漸變淡。
他聽著耳邊,聽著何欣遠最後、用著歇斯底裡的聲音發出了一聲呐喊,不,那更像是認命般說出的呢喃。
“我從來都不需要你……不是我需要你,而是你一直在尋找如我這般的角色……
從一開始的婚姻、你綁死了我。
到後來的命案,你企圖牢牢將我掌握。
到如今……你還想控製我多久……”
他聽著耳邊的呢喃,一絲厭惡、惡心開始不由得在心頭彌漫。
陳清這回知道了,知道自己為何在剛才,心底會不由得產生厭惡與不滿。
那是對“被利用”的厭惡、是對“被掌握、控製”的不滿。
你於微蓮想利用我當旗子。
陳清他笑著,麵前的橘黃色世界忽然近了幾分。
他顫抖著笑著,臉上的肌肉開始一根根躊躇。
他聽著耳邊何欣遠的呢喃。
“你一定會受到詛咒的……你一定會遭受到遠超過我無數倍的痛苦……”
他看著麵前變得清晰的世界,他感受著,撕裂般的疼痛在眉心展開。
下一秒,何欣遠笑了。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我……如果你將獨自一人永活。
天哪,我一定會在你崩潰的每一個角落、每一秒鐘裡,在地獄清晰地看著你。
你可……一定要好好地活著。”
她輕聲說著,一道撕裂了橘黃色空間的扭曲色彩,半透明狀的色彩連接了二人。
在起始點那頭,是麵色猙獰的陳清,但他在笑著、努力地笑著。
在重點那頭,消散到一半的何欣遠亦是在笑著。
他們都在笑著,而後聽著崩潰的、扭曲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聽著歇斯底裡的聲音,嘶啞、破碎了聲帶所能發出的最極限的聲音在耳邊慢慢遠去。
一直到陳清的眼前變回到警署之中後,他才緩緩站了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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