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死局。劉是一家人真慘啊,被人算計成這樣,大概最後他是明白的,所以才讓太後最不喜歡的兒子劉景繼承皇位。
蘇和看了我一眼,暗示我不要趟渾水。
可是我想救惠王,這麼多年我用毒殺人,除了鬼門的同門,我還沒救過外人呢!毒也是藥,藥也是毒,給師父做藥人,我也精通藥理,雖然治病救人一直是蘇和的理想,從來都不是我的理想,但這一次我強烈的想試一試。
我將玉枕舉到胸前,“我方才探查了一一番,經年累月這玉枕上的藥性以不如從前那般歹毒,所以王爺才可……”苟延殘喘到今日,這話說著不好聽,我便住了嘴,又道:“彆留在身邊了,賞賜給我吧,日後入藥,也算一件功德。”
蘇和知我意欲何為,也不顧惠王公主二人,慌忙起身將我拉至一邊,小聲道:“你莫要參合其中,我本意含糊過去,緣由都不肯相告,開些強身健體的藥,不著痕跡地清理毒素,王爺這副身子我儘全力,或可保其十年壽數,已實屬難得。我攔不住你多嘴,想著真相大白也好,王爺公主獲悉實情便知此事非你我所能,此時抽身最好,切不可再多事,皇家水太深,你我隻是醫者。”蘇和越說越激動,這話動靜並不小,說給我聽,內室的人也聽得。
蘇和雖然醫者父母心,卻最是理智,王侯將相他也接觸良多,明哲保身,進退自知,是他行醫的長久之道。他越長久,天下被他醫治的人也就越多。惠王這件事,如他所說那般行事,是非常正確。
見我不語,他又牽著我回到惠王寢殿,作揖行禮,不等開口,惠王先道:“今日多謝蘇神醫和神醫師弟告知病情根由,解我姐弟多年困惑,姐姐代我送他們出府吧。”
哭得已成了淚人的平昭公主,稍稍克製,起身走了幾步幾近暈倒,蘇和上前攙扶公主坐下,拿出幾粒藥丸給公主服下,便又起身行禮帶著我走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惠王,他紅著眼,噙滿淚,卻依然溫和微笑,抬手揮了揮,示意我安心離去。他那樣淡然,保持著體麵。
父皇也是那樣和我揮手告彆。
上了馬車蘇和還是緊緊牽著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他武功不如我,我要跑他萬萬攔不住我,我任由他牽著,道:“我想救他。”
“不行,治病救人從來都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這是門規。”
什麼時候立的這條門規?好吧,就算是有吧。“可他是中毒。”毒,是我的範疇。
“中毒也不該你管,你是什麼身份你不知道嗎,你做任務下毒殺人獲利才是正道。”
“師兄你變了,你還是你嗎,你以前,不是向來痛恨我們不走正道,向來不支持我們做任務嗎?如今怎說下毒殺人是我正道,我以前用毒佐助任務,你還鄙視過我,背地裡還捎帶著多次說過師父、我、還有全同門的壞話,如今怎麼這般攔著我積德行善。你變了,變得我都不認……”
“噓,情況不一樣,其中利害,你也該明白,還用我多說嗎?”蘇和捂住我的嘴巴,示意我小聲些。
“可是我真的很想救他。”我拿開他的手,低聲道。
“你……唉!”以前這種時候蘇和多半就妥協了,可是這一次他歎完氣後,又道:“我說不行就不行。”無比堅定地看著我,一定要得到我的答複一般。
我氣得哼了一聲彆過頭去,又轉過頭瞪著他,舉著一隻給他握著的小細胳膊,道:“放開我吧,你都弄疼我了。”
蘇和原本一副嚴辭正色,被我這般一吼,立馬慌張尷尬的放手,動了動嘴想說什麼,最終彆過頭去。
我長安要做的事就沒有做不成的。
深受打擊,惠王的病突然加重,平昭公主守著弟弟痛心無比,又無可奈何。
“姐姐不要哭,蘇神醫說的對這是命不是病。死前知道真相也可明目,去了地下說與父皇母後大哥姐夫,也不算枉死。”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公主幾欲瘋狂,附身在惠王床邊。
惠王一隻手放在公主唇上,搖了搖頭。“姐姐慎言,倘若咱們一早被害,身邊人豈有乾淨一說。今日事宮中怕早已知曉,或許早在你去請蘇和入京,她們就都做好準備了……嗬嗬,咱們算什麼對手嗎?或許她們根本不在乎咱們知道真相與否,就算這事拿到明麵上,陳年往事,隻言片語,豈可作數,即便提有證物,又哪裡經得住推敲。人家大權在握,都不需要花言巧語粉飾,隻字片語就可打發我們,你我如今還能如何,總不能當麵鑼對麵鼓,四處亂咬,沒得失了體麵也於事無補,再說,你我真的做好準備麵對撕破臉皮後的風暴了嗎?我們根本不敢……咱們一家人叫人算計了,當年蒙在鼓裡,如今更無反手之力,蘇神醫是江湖中人,伶俐不過江湖,他置身事外是對的,咱們不能連累他們,認命吧,說到底咱們還得多謝人家,要不然到死都不知內情,到死都對仇人感恩戴德……姐姐,算了吧,認了吧……”
“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公主哭著撲進惠王懷中。
惠王輕輕拍著懷裡的姐姐,雖然病著,但他到底是男兒,從小,父皇就教育他,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強大,保護好姐姐。可是父皇我好累啊,我看不到任何希望,我要怎麼安頓好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