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椒回到家已經是午時了。
田氏看到她模樣狼狽,忍不住皺眉,“你這是出去做什麼了?”
孟椒苦著臉道:“可能那大夫醫術高超,去看病的人很多,有人排隊打了起來,我恰好在旁邊,無端受到牽連。”
謝瑜聽了擔心,“嫂子沒事吧?”
孟椒搖頭,“無事,隻是帷帽被人扯掉踩壞了。”
然後笑著對田氏道:“娘,大夫說我養好身子,不用擔心子嗣問題。”
田氏聞言,臉上神色好看了很多,“那就好,那你便好好吃藥調理。”
孟椒笑,“我現在就去煮藥。”
說著便往廚房走去。
謝瑜見母親眉宇間帶著憂愁,便忍不住勸道:“娘,你彆想著攀權附貴,人家千金小姐派頭大,現在哄著你,要是哪天真進門了,哪還會看得上你我?恐怕到時候哥哥都要看人臉色,哪有嫂子這麼好。”
“你想想當初裡正家的福根哥,娶了個城裡媳婦,過節都不回來,去城裡住人家還嫌棄王嬸子臟,你也想過那樣的日子嗎?”
田氏一想,覺得也有道理。
傍晚,孟椒幫著謝瑜做好了飯菜,謝長安精疲力儘回了家,就見孟椒端著菜去主屋,看到他笑吟吟溫柔道:“郎君回來了,快去洗手吃飯。”
謝長安一時間有些恍惚,仿佛日子回到了以前。
吃飯的時候,田氏也看出兒子臉上的疲憊了,忍不住問:“發生何事了?今日怎麼這麼晚回來?”
謝長安應該是餓狠了,埋頭吃飯中抽空回道:“今日下午蕭大人遇刺,還沒回府就失血過多暈了過去,陛下大發雷霆,我等不敢早早回來。”
孟椒拿著筷子的手一頓。
怎麼會暈了過去?
田氏倒是不在意,“當官竟然這麼危險,兒啊,你在外麵可不能得罪人。”
“爬得越高,得罪的人就越多,避免不了的。”
田氏皺眉,覺得當大官也不是多好。
那個沈家的官大,該不會連累兒子吧。
——
鬆雪齋
方太醫起身,將沾了血的手放進旁邊婢女端著的銅盆裡清洗,隨後拿著棉帕擦了擦,然後對為首的男人恭敬道:“已無大礙了,蕭大人右肩上的傷口雖長,但不傷及性命,主要還是後背那一刀,若在深半寸,華佗再世也難救。”
“人雖然是救回來了,但失血過多,需要好好靜心休養,否則後麵也要落下病根。”
為首的男人約莫五十多歲左右,麵白無須,神情冷厲,穿著一件杭綢灰藍色圓領長袍,腰間係著金玉腰帶,雙手攏著寬大衣袖,沉默看著躺在床上沉睡的蕭言卿。
聽到這話,站在他身後的兩人臉色不一。
他不開口,其他人都不敢說話。
方太醫一直低著頭,等著指示。
最終,男人摸著玉扳指,神色不明淡淡道:“那就讓言卿好好休養吧。”
這話一落,屋裡氣氛才為之一鬆。
男人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蕭言卿,轉身離開。
外間,蕭老夫人為首的蕭家人都在焦急的等消息,見姚太傅幾人出來了,忙要行禮。
姚太傅伸手輕托住蕭老太太,和煦笑道:“已經沒事了,老夫人不必擔心。”
蕭老夫人鬆了口氣,“那就好。”
然後拿著帕子擦擦眼角,“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還讓人操心,累大人跑了一趟。”
姚太傅不欲多說,“本官還有事,就先走了,待言卿醒過來,派人與我說一聲。”
說著就抬腳離開。
蕭老夫人想挽留人用膳都不成,忙讓三爺去送人。
蕭三爺趕緊追了上去。
坐上馬車,姚宗禹閉目養神,臉色陰晴不定,過了好一會兒,突然問:“此事,你們倆怎麼看?”
比起周敘的狂妄,蕭言卿不曾得罪過他們。
吳文英斟酌著回答:“剛才我已經派人去查了,手下說上午下朝後,蕭言卿邀江逐在遇仙正店吃酒,遇仙正店的位置偏僻,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江逐是大理寺少卿,朝中清流,性格剛直,年紀輕輕便得陛下重用。
這次的事端主要還是太傅外甥邵彪霸占良田引起的,茅景升一黨以此事發難,邵彪被關受刑,後麵就是邵彪被太傅弄出來,庾陰死在任職路上。
不管庾陰是不是邵彪殺的,但現在大家都認為是他們殺的,那就是與他們有關。
蕭言卿性子謹慎,太傅將這事交給他正是考慮到這一點,而蕭言卿去找江逐也正常。
庾陰的案子現歸大理寺管。
“蕭言卿等了一個多時辰,沒等到人後離開,下樓梯的時候遇刺。當時情況危機,要不是有一個婦人路過,將手裡的藥材誤打誤撞扔了出去,恐怕危矣。”
姚太傅睜開眼,“那婦人是誰?”
吳文英道:“今年新科探花謝長安發妻,前段時間落了胎,今日去州橋那邊找了個大夫看病,買了幾包調理身子的藥,隨後又去遇仙正店旁邊的打鐵鋪寄信,打鐵鋪小兒子是碼頭的搬運工,借著這個方便平時給外鄉人送信掙錢,今日那孟氏便是寄信回老家的,恰好撞上了,蕭言卿還將人一起帶走了,送人到朱雀門。”
杜惠直搖頭,“真是好心,自己都受傷那麼重了。”
姚太傅漫不經心道:“是啊,所以好心容易辦壞事。”
杜惠直不敢再說話了。
不過,聽這話的意思,姚太傅是信了蕭言卿,也是,傷口是真的,蕭言卿的做法也都沒問題,還有那個什麼孟氏。
按照蕭言卿萬般謹慎的性子,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會在腦子裡想過千遍萬遍,確保萬無一失才會行動,不會出現什麼孟氏陳氏這種意外。
就算有意外發生,也斷然不會冒著危險帶人一起離開。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有人不想讓蕭言卿做成此事。
除了茅景深一黨,那便隻有周敘了。
而太傅將這事交給蕭言卿辦,隻有他們幾個知道。
答案不言而喻。
周敘糊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