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蜿蜒的郊區公路上一輛黑色越野疾馳著。
冷風呼呼從窗外刮進來,吹著男人冷峻的麵容。
陸宴嶺搭在門上的手抬起,解開兩粒領扣,卻還是覺得眉心突突地跳。
車內女人留下的痕跡驅之不散,香氣似乎還縈繞在他鼻尖。
陸宴嶺將副駕駛的車窗也搖下,冰冷的風毫不留情刮進來,終於吹走了車內流連不去的一嫋旖香。
半個小時後,越野車抵達特戰旅訓練基地。
車尾利落橫移,倒進部隊樓的專用車位。
陸宴嶺熄了火,大步下車。
走了幾步,他想起還有個文件沒拿,又回去,打開副座門探身將文件袋取出來。
直起身時,餘光突然掃到座位下有個反光的東西。
他撿起來一看,竟是一支口紅。
陸宴嶺表情頓時變得微妙,他眸光諱莫拿著口紅看了會兒,不知想到什麼,鼻腔裡輕嗤一聲。
拙劣的把戲。
就在他考慮是否要將這支口紅扔掉時,不遠處傳來一道洪亮嗓音:“旅長,您回來了!”
陸宴嶺眼皮一垂,若無其事將口紅揣進口袋,然後轉身看向來人。
一個穿著迷彩作戰服的寸頭青年小跑至跟前,立正敬了個禮:“旅長,還有幾天新兵訓練就結束了。那個……陸少禹怎麼安排啊?”
“安排什麼。”陸宴嶺麵無表情,回到部隊後他周身那股冷冽的威壓便不再收斂,氣勢釋放出來很有上位者的壓迫感,“其他新兵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寸頭青年察覺到旅長不悅,打了個寒磣,立馬並直雙腿恭敬回道:“是,知道了!”
而陸少禹這邊,正偷偷躲在新兵宿舍廁所接電話。
“哎呀媽,我知道了,您能不能彆再說了,我都煩死了!我每天訓練很累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小叔,他就是個活閻王,還每天讓人盯著我,一犯錯就給我加訓……”
“手機放哪兒?我藏馬桶裡的!”
“不滿意!什麼狗屁舞團首席!跟他媽一菜市場大媽似的。”
“行行行,周末回來。掛了。”
陸少禹壓著氣聲一頓咆哮,接完電話趕緊用防水袋藏進抽水馬桶裡,然後按下衝水鍵,鬼鬼祟祟走了出去。
嗯,應該沒人發現。
八人間的宿舍裡,大家都躺上床睡了。
陸少禹覺得自己掩飾得很好,神色如常回到床鋪躺下。
實則他不知,從他進特訓新兵連的第一天,他是陸旅長大侄子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陸少禹還覺得自己人緣好,吃得開。
畢竟在進部隊前,他陸小少爺在京圈就是一個響當當的主兒。
在部隊這三個月訓練枯燥難熬,要不是他當初在爺爺麵前立下軍令狀,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陸少禹看著天花板,心想,這才剛新兵期,他就快吃不消了,陸宴嶺那家夥八年是怎麼熬下來的?
這麼多年連個女朋友都沒見他交過。
難道他真是天生冷血對紅塵俗事不感興趣的人形機器?
其實算年紀,陸少禹隻比他小叔小七歲。
但輩分卻被壓得死死的。
風頭也壓得死死的。
他和陸宴嶺因為年齡相差不大,從小就聽各種長輩誇他小叔,什麼出類拔萃啊,青出於藍啊。而他,頂多得一句‘這小子長得挺虎的。’
要不是陸宴嶺二十歲考進軍校,從此入了部隊,陸少禹怕是一輩子都要被這麼個活閻王壓在頭頂。
也幸得如此,他才過了幾年瀟灑日子。
可惜好景不長,他一過二十歲,爺爺就開始看他不順眼了,說他文不成武不就,陸家怎麼就出了他這樣的紈絝草包。
老爺子這話說得很嚴厲,嚇得陸少禹爸媽趕緊逼他收心。
先是安排他入部隊,又緊鑼密鼓安排相親,成家立業一套組合拳打下來,陸少禹都快被折磨瘋了。
要不是他自己也憋著一口氣,想要贏他小叔一回,怎麼可能大言不慚在爺爺麵前立下軍令狀……
現在一整個就是後悔。
啊啊啊啊啊他想去蹦迪,想去飆車,想去打台球啊啊!!!
換了個朝陽的房間,趙旎歌總算不再失眠。
睡一覺起來,她又恢複了元氣。
今天還得去文工團,她拉開衣櫃,隨便拎了件衣褲出來。
陶榮雖說心眼偏,但至少在明麵上還是沒有苛待她這個‘親生女兒’,吃穿衣物和零花錢都跟趙蘭心是一樣的。
衣櫃裡幾套衣裳都是新買的,趙旎歌喜穿裙子,一般是不怎麼穿長褲的。
但她不想在文工團引來太多男人追求,所以打算將自己打扮得‘老土’一點。
條紋t恤,牛仔褲,小白鞋。
趙旎歌站在鏡子前看了眼,覺得自己像個剛從大學校園走出來的土氣學生。
她滿意地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