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皇上有沒有給你提起大封妃嬪的事兒?”
開封行宮後院之中,芳官、齡官、彩雲、茜雪等人,把午後散步的晴雯團團地圍在中心,向她詢問了這樣一個緊要問題。
這天晌午,周進已經率領大軍,前往武昌,在那裡,他將乘舟東下,直撲金陵。
昨天夜裡,是他在開封的最後一個晚上,根據排班順序,是由晴雯侍寢。
因此,若說周進心裡,真有關於大封妃嬪的想法,晴雯是最有可能打聽得到的。
而且晴雯這人吧,性格雖強硬,但也會撒嬌,軟硬皆施,不愁從周進嘴裡套不出幾句關鍵的話出來。
就像前段時間,她和齡官因為封妃一事發生爭執,當時周進表麵上把她猛批了一頓,但事後卻又對她噓寒問暖,兩宮皇後白秀珠和張詩韻二人,也借著各種明目,給晴雯賞賜了一些金銀珠寶,讓晴雯在眾人麵前,很是長臉了一回。
眼下見眾人問起,晴雯禁不住暗自得意,她把頭仰了起來,兩手一攤道,“說是說了些,不過——”
“哼,大家都是姐妹,你卻隻想著騙錢。”齡官很不客氣地指出道。
話是這麼說,她還是隨同眾人,取下了頭上那支銀釵子,塞到了晴雯手裡。
晴雯心情大好,臉上笑靨如花,忽悠大家道,“昨日晚上,我們折騰得太晚。皇上僅簡單提了兩句,說是一定會給諸位姐妹一個交代,便呼呼大睡了。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都放心了吧?”
“就這?”齡官不死心地詢問道。
“就這。”晴雯答道。
“哎!”眾人唉聲歎氣地說道。有用的消息沒打聽出來,反倒被晴雯騙走了一些財物,這找誰說理去?
晴雯落袋為安,生怕眾人反悔,便趁著大家七嘴八舌討論時,一個人悄悄地開溜了。
“好你個晴雯,騙了大家的財物就想走?”背後有人嬉笑道。
晴雯嚇了一跳,及至轉過身來,發現是方媛,這才略微放心。
甄豔、甄佳姐妹倆及方媛、晴雯四人,是最早嫁給周進做小的幾位婦人,四人共甘共苦,陪伴周進於微末之時,情分自然不同一般。
而且,這麼多年下來,大家知根知底,相處也算和睦,故而晴雯並不害怕方媛會坑害她。
方媛今兒原是想著去園子後頭那片梅林折幾枝初綻的紅梅,好裝點屋子,不想在蜿蜒小徑上,瞧見了晴雯。
“晴雯妹妹,站這兒吹風呢,可彆著了涼,不如去我那兒坐坐,喝口熱茶。”方媛笑著走近,聲音溫溫婉婉,眼神裡滿是關切。
晴雯抬眸,嘴角扯出個笑來:“方媛姐姐,倒真是巧了,這風刮得我心煩,去你那兒躲躲也好。”
二人一道進了方媛屋子,屋內暖爐正旺,茶香嫋嫋。
方媛拉著晴雯坐下,親手斟了盞茶遞過去:“嘗嘗這新進貢的碧螺春,我覺著滋味兒不錯,妹妹品品看。”
晴雯接過,輕抿一口,頓覺口齒留香,心情也鬆快了幾分,笑道:“姐姐這兒的茶就是講究,可比我那屋子強多了。”
方媛順勢從櫃子裡捧出幾套衣裳首飾,綾羅綢緞流光溢彩,珠翠玉佩精巧玲瓏,拉過晴雯的小手說道:“妹妹生得這般伶俐標致,這些小玩意兒正襯你,日常戴著玩兒,莫要嫌棄。”
晴雯眼睛亮了亮,嘴上卻嗔怪道:“姐姐總這般大方,叫我怎好意思。”可她那手指頭,卻已輕輕摩挲起那細膩布料,心裡滿是暖意,覺著這宮中難得有如此真心待她之人。
幾盞茶下肚,晴雯心思活泛起來,湊近方媛,壓低聲音:“姐姐,我跟你說個機密事兒。昨兒夜裡我伺候皇上,聽他在我耳邊念叨,如今他正琢磨著大封妃嬪這件事兒呢。”
方媛心下一緊,麵上卻不露聲色,隻作好奇道:“哦?這可是大事,妹妹細細說來。”
方媛雖然出身卑微,但她當初卻是明言作為貴妾,嫁給周進做小的,連彩禮都隻是象征性地收取了二三十兩銀子,有這份情誼在裡頭,周進再怎麼樣,也不會虧待她。
更何況,方媛還給周進生下了庶長子周興,且周興和清廷公主議定了婚事,方媛的親兄弟周昆、周明、周靖,更是周進身邊心腹大將。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周進大封妃嬪時,都少不得給她方媛一個貴妃爵位。
方媛操心的不是她能否被封為貴妃的問題,而是周進一口氣將封賞幾位貴妃的問題。站在方媛的立場上,她當然是希望貴妃的位置越少越好,最好後宮之中,兩宮皇後之下,隻有她一位貴妃,那就更好不好的,雖然她自己也知道這不可能。
晴雯此時已坐直身子,比劃著講道:“皇上說了,這次大封妃嬪,不看誰先來後到,也不論有沒有子嗣,全憑兩宮皇後每年瞧著各人在宮裡頭的行事作為,給封位分,說是要公平些,選出真正能協理後宮、母儀天下之人。”
方媛心想,有她那三兄弟撐腰,兩宮皇後再怎麼折騰,也應當少不了她應有的這一份榮耀。隻是她的雙手,還是不自覺地攥緊帕子,思索片刻問道:“那這何時能定下來呢?總不能一直這麼懸著吧。”
晴雯輕哼一聲道:“還早著呢!皇上說了,這得等他奪了金陵,天下安穩了,才顧得上這些個後宮名分。眼下外麵還亂糟糟,軍報跟雪片子似的飛進宮裡,哪有時間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