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適之點頭道:“回稟聖人,就這些了,折算成錢,總計兩百一十五萬貫。”
“唉.......”
李隆基歎息一聲,目光望向殿外,表情異常傷感,似乎是哀其不爭。
“朕將戶部交付於王琚,是對他的信任,但是他卻辜負了朕。”
不算辜負,他這兩百多萬裡麵,有一半查到您頭上了,李適之點頭道:
“如今趙國公自罪而死,其貪墨之財,其妻陸氏已在籌集,是否.......輕拿輕放?”
李隆基一臉神傷的點了點頭:
“人已死,朕不欲汙其身後名,以其病故,追贈太子少保。”
“聖人聖明!”李適之俯身揖手。
王琚這個戶部尚書,做的並不好,雖然他會想辦法給李隆基上貢,但是他自己也拿了不少。
國賦增加,是李林甫的功勞,跟王琚一點關係沒有,但是他卻中飽私囊。
李隆基要的,是國庫收入增長,而不是不停的吃國庫,王琚不想著給國家賺錢,而是吃國家的錢,這與李隆基的想法背道而馳。
所以戶部尚書這個位置,李隆基本來就對王琚不滿意,這下好了,你還傾向東宮。
既然都不是朕的人了,朕還怎麼用你?
李適之離開之後,鬆了一口氣,聖人已經定案,那麼這件差事算是結束了。
他並不擔心王琚家裡籌不到這些錢,因為王琚的妻子非常有錢。
王琚年輕時候,也是膽子非常大的人,武則天時期密謀刺殺武三思,事情泄露之後,隱姓埋名逃往江南,被吳中四姓之一的陸家看中,以女嫁之。
要知道,刺殺武三思,在武則天時期,是頂格大罪,但是一旦姓李的上台,那就是潑天大功。
所以當李旦繼位之後,王琚便第一時間返回長安,成為當時還是太子的李隆基幕僚,後來隨著李隆基繼位,從而一步登天。
李適之已經跟趙國夫人陸氏打過招呼,湊個一百來萬,這事就算了結了,剩下的算是聖人對你們的恩待,子孫門蔭仍在,你這個國夫人的外命婦,也依然如故。
在這種情況下,對方肯定會玩命的籌錢。
禦史台,
二把手禦史中丞張利貞笑嗬嗬的端著一杯茶水,放在李適之的案前,笑道:
“案子這麼快便結了,是不是有些毛躁了?憲台沒有與聖人說明嗎?”
李適之笑了笑,放下卷宗,道:
“該說的我都說了,聖人重情,不忍嚴懲,所以案子能過得去便過去吧,人都死了,咱們為難一個孀婦,也不合適。”
“說的是,”張利貞點頭道:
“那麼查繳一百萬貫,也是聖人的意思嗎?請憲台明示。”
李適之被問住了,聖人肯定不會有這類明示,但是按照以往慣例,查繳能收上來五六成,基本就不會再追究了。
人家貪汙這麼多年,肯定花掉了不少,這是正常的損耗,太較真是跟自己為難。
有些數額能補的上,有些數額,你打死他,他也補不上。
“那張中丞的意思是?”李適之問道。
張利貞笑道:“我沒有什麼意思,就是覺得數額過大,拿捏不穩查繳的尺寸。”
“無妨,這件事交給王維去做,你就不必過問了,”李適之笑道。
在官場上,這句話其實不是要剝奪你某些權利,而是要讓你置身事外,算得上是一種優待。
有些事情,不能摻和的太深,因為做錯要背責任。
在眼下這種人人都是不粘鍋,沒有擔當的朝堂風氣當中,李適之這句話落在張利貞耳中,其實是示好。
張利貞也確實以為是這個意思,畢竟他不知道李適之已經開始防備他了。
兩人本來的關係還是非常不錯的,當然了,不是私人交情,而是同僚情誼。
李適之信任李琩,是因為他是將李琩視為官場之外的友人,他們那個小團體,都是有情有義之輩,李琩如果想害他,汝陽王都不會答應。
張利貞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一切如常的處理公務去了。
但是李適之眼下,還有一個非常頭痛的問題。
就在剛才,聖人詢問他,李林甫充戶部尚書,是否合適?
這話隻要是問出來,那就說明聖人心目中已經有其他人選了。
但是李適之沒敢回答,這種級彆的官員任命,他不敢胡亂建議,前車之鑒太多了。
他要是敢說一句:李林甫不合適,那麼消息必然會泄露出去,然後聖人趁著這股風言,更換李林甫,到時候李林甫會認為,是他在背後挑唆的。
我可不攬這種閒事,你們愛特麼誰當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