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之父曹嵩原是夏侯氏之子,因此曹操與夏侯兄弟原是同族,自是親近異常。
不數日,又有同族兄弟曹仁、曹洪各引兵千餘來助。二人弓馬熟嫻,武藝精通。
字幕:曹仁,字子孝;曹洪,字子廉。
又有陳留郡巨富衛弘,與曹嵩為莫逆之交,儘出家財置辦衣甲旗幡,送到曹操軍中。
待得裝備齊整,兵精糧足,曹操即命三軍起行,離了酸棗,揮師西進。
不則一日來到延津,卻見聯軍兵馬紮營北岸,並無進軍之意,均都坐觀孫堅勝敗。
曹操暗自歎息,但因自己來遲,也不好埋怨諸侯,且認為時機尚未為晚,遂直奔主帥大營,來見盟主袁紹。
袁紹問道:孟德是我故交,今何來遲
曹操:隻因招兵買馬,故此來遲,本初休怪。今董賊焚燒宮室,劫遷天子西去,海內震動,不知所歸:此天亡之時,一戰而天下可定。正可乘勢追襲,而按兵不動,何也
袁紹環顧帳中諸侯,不好回答,隻好以言語支吾道:諸兵疲困,進恐無益。
眾諸侯也紛紛附和,皆言不可輕動。
曹操見眾人推諉,不由大怒,憤而出帳道:豎子不足與謀!
遂領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李典、樂進諸將,引兵馬萬餘,星夜來趕董卓。
追至滎陽,一聲炮響,隻見關門大開,一支人馬衝出城來。卻是董卓手下大將、滎陽太守徐榮,引軍截住去路:來者可是曹操太師相待甚厚,因何反叛!
曹操立馬陣前,還要以言語打動徐榮,休得為國賊董卓賣命。未待開言,身側早已閃出族弟夏侯惇,大吼一聲,挺槍躍馬,直取徐榮。
徐榮冷笑不懼,當即抵住,二馬盤旋,互不相讓。
戰不數合,卻聽一陣鼓響,李傕引領一軍從左邊殺來,曹操急令夏侯淵迎敵。右邊喊聲又起,郭汜引軍殺到,曹操急令曹仁迎敵。
數十回合之後,夏侯惇抵敵徐榮不住,隻得飛馬回陣。曹操軍中因大都是新招之兵,不及訓練便即上陣,哪裡是西涼精兵敵手當即一觸而敗,回望滎陽便走,止喝不住。
徐榮從斜刺裡飛馬而至,在馬上搭箭,弓弦響處,一箭正射中曹操肩膊。
曹操帶箭逃命,卻聽咯喇一聲,坐下戰馬忽然摔倒,將曹操掀下馬背,落在地上。
兩名西涼軍士埋伏草叢之中,用長槍搠折馬足,複上前將曹操按住,便要舉刀殺之。
卻聽陣中一聲巨喝:小輩,休傷我主!
一將飛馬而來,揮刀砍死兩個步軍,下馬救起曹操。睜眼看時,卻是族弟曹洪。
曹洪急忙下馬扶起曹操,將自己戰馬讓給曹操乘坐,自己脫去衣甲,**上身,拖刀跟馬而走。比及天光大亮,才發覺隻走出戰場三十餘裡,殺聲就在身後不遠。
二人疲累已極,曹操隻得在土岡下找一株大樹下馬,靠在樹下少歇。
曹洪扶著曹操,依靠鬆樹坐下身來,見其肩頭流血不止,於是說道:兄長,這支箭非拔掉不可,你隻可強忍著些痛楚,不要喊叫,以免招來敵將。
曹操有氣無力,點了點頭。
曹洪拔出尖刀,輕輕剔除箭簇旁爛肉,然後伸手捉住箭杆,猛一使力,連矢帶肉拔出。
當剔除爛肉之時,曹操還可咬牙強忍。最後被曹洪猛力拔箭,帶肉而出,還如何忍得便不自禁長呼,其聲猶如狼嚎。
曹洪驚叫一聲:我的爺!這是甚麼所在,如此大呼此處不可久留,趕緊跑路為上。
於是扯下一段戰袍,替曹操將箭傷胡亂紮裹了,又將其抱到馬背上,提刀跟隨便行。尚未走出十步之遙,忽然背後喊聲大起,回頭看時,正是徐榮帶兵追至。
徐榮叫道:拿你不到,尋你不著,不料是在這裡!
曹操亡魂皆冒,手中失措,隻恨走投無路。
兄弟二人正慌急間,卻聽遠處一聲喝喊:兄長休慌,我來救你!
隻見夏侯惇、夏侯淵引數十騎飛至,隨後曹仁、李典、樂進亦各引兵尋到。
徐榮見對方人多,不敢追趕,隻得引軍回城,防備其他諸侯複來。
鏡頭轉換,諸侯延津大營。
曹操聚集殘兵五百餘人,回至延津大營,麵見袁紹。
袁紹眼見曹操狼狽模樣,知道必是戰敗而歸,也不多問,遂命擺酒壓驚。
酒席宴間,曹操再次建議諸軍起營,分兵西入武關,以擒董卓。袁紹及諸侯見曹操敗得狼狽,忍住哂笑已是不易,哪裡肯聽他的言語聞言儘皆搖頭。
曹操大為失望,自思新敗之餘,在山東無法立足,隻得引領部下軍馬,投奔揚州而去。
由此十八路諸侯聯軍,走了孫堅、公孫瓚、曹操三路。關東諸軍誰還記得討董之事於是互相觀望,皆無西進之心。
有道是時長生事,由於諸侯各謀私利,免不得互相猜忌,漸生內訌。
諸侯之間矛盾,先從劉岱與喬瑁之間爆發。兗州太守劉岱問東郡太守喬瑁借糧,喬瑁推辭不與,劉岱遂引軍突入其營,殺死喬瑁,儘降其眾。
諸侯大驚,便有與喬瑁交厚者來見盟主,求其主持公道,討伐劉岱。
袁紹見眾人相互殘殺,想此皆因無朝廷統一號令之故,於是發下檄文,布告諸侯:董卓妄行廢立,陳留王劉協又非嫡出,天下不從。今當另立漢室宗親為帝,以符天下之望!
言外之意,是欲拋棄獻帝,另立新君,以與董卓分庭抗禮。
此檄一出,諸侯大嘩,各懷不平,眾心不服。袁紹不顧眾議,直接問計於謀士逄紀:公謂宗室之中,應立何人為君
逄紀答道:以某觀之,漢室宗親之中,隻有幽州牧劉虞可以擁立為君。
袁紹:卻是為何
逄紀:此人素無大誌,生性懦弱,且無帝王之才,若是明公立其為天子,其則必然惟明公之言是聽。後待滅除董卓,大事底定,將軍再取而代之,自立為帝,豈不是好
袁紹聞言大喜:誠然如是,先生高論。但若諸侯不服,那便如何是好
逄紀:明公向為漢臣,四世三公,登高而呼,哪個不從唯應先使令弟袁公路率先響應,則眾人自然皆無異議。
袁紹深以為是,遂寫信給堂弟袁術,命人送往南陽。其書略雲:
先前我與韓馥首倡討伐董卓,是為共謀天下之計,以圖中興漢室。獻帝劉協不是漢室嫡係血脈,公卿皆媚事董卓,何令天下信服今董卓雖然勢窮西奔,但兵馬未損,急難相圖。你我兄弟當戮力同心,東立聖君,則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又何疑焉!況我袁氏家族皆遭劉協屠戮,決不能再北麵事之。漢室宗親劉虞,乃光武帝閣下東海恭王劉強之後,政績卓著,頗有名望。兄當首倡擁立,弟若率眾附和,大事定矣,此後天下大權,當為我袁氏共掌之。
袁術得書,反複看了,冷笑不止。因自己早有自立之心,遂回書其兄,借維護忠義,不事二主之名,極力反對另立劉虞為帝。
袁紹覽書大怒,不顧袁術反對,私下派遣樂浪太守張岐前往拜見劉虞,呈上眾議。
劉虞雖然生性懦弱,但卻聰明得很,一下子便看破袁紹用意,是欲將自己作為傀儡,於是毫不猶豫,斷然拒絕。
袁紹仍不死心,又請劉虞領尚書事,承製封拜諸侯,也同樣被劉虞拒絕。
張岐兩次辦事不力,為袁紹斥辱而退。張岐不悅,偷偷去見韓馥,以袁紹欲立劉虞之事訴之。韓馥大驚,唯恐袁紹坐大,便故意減少軍需供應,以使袁紹因缺糧而走,離開冀州。
不過十數日,袁紹營中缺糧,軍士陷入大饑。
畫外音:袁紹自被諸侯推舉為盟主,早已不滿足於渤海小郡,並對冀州暗自垂涎。當時天下各州凋敝,唯有冀州被稱為天下重資,堪稱國之重鎮。
袁紹見韓馥斷己之糧,心下深恨,即與謀士逄紀密謀:今董卓挾獻帝西據長安,諸侯不欲西向,我等聯盟已破。先生先前便曾教我取冀州以謀大業,今日韓馥斷我糧草,是天假其便,取之正當其時也。怎奈冀州兵強馬壯,我軍又饑乏缺糧,如果一戰攻而不下,則我欲還渤海不能,連立足之地皆失,走投無路矣。到底如何行止,願先生教我一個萬全之計。
字幕:逄紀,字元圖,南陽人。袁紹逃離洛陽前至渤海之時,便與許攸投靠跟從。
逄紀見袁紹有取冀州之意,於是說道:韓馥本是庸才,並無守土之能。明公可暗中與遼東公孫瓚相約,讓其南襲冀州,許以事成之後與他平分冀州。公孫瓚現為劉虞屬下,早有自立之誌,對冀州垂涎已久,必應明公之約。公孫瓚大兵若來,韓馥必驚慌失措,明公再遣能辯之人去說明利害,不怕他不讓冀州給明公。
袁紹即依逄紀之計,於是寫書發使,送往公孫瓚;同時又唆使韓馥部將麴義反叛。
麴義乃是河北名將,早對韓馥不服,受了袁紹挑唆,果然發動兵變,聲言欲奪冀州。
韓馥聞說袁紹派使者與麴義結交,不由大慌。
正在焦頭爛額之際,忽聽人報:白馬將軍公孫瓚自遼東發兵,來襲冀州。
韓馥愈驚,親率大軍出迎,卻不是公孫瓚對手,一戰敗績,退回城中。公孫瓚趁勢兵圍冀州,日夜攻打;韓馥困守城中,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袁紹見時機已到,即派外甥高乾、謀士荀諶,以調解紛爭為名,到鄴城來見韓馥。
高乾威脅韓馥道:今公孫瓚乘勝南下,北部諸郡望風而降;麴義又自內部背反,可謂內憂外患,無過於此。那公孫瓚號稱白馬將軍,世之勇將,除袁本初部下顏良、文醜之外,天下無人能敵。而將軍曾斷袁將軍糧草,使其懷忿,不僅袖手旁觀,且已領兵到了延津,意圖難以預料。我等竊為將軍擔憂,不知將軍有何良計應之
韓馥倒抽一口冷氣,急問道:依你之計若何
荀諶不答反問:將軍自忖對人寬厚仁愛,令天下服從者,自比袁紹如何
韓馥:我不如他。
荀諶:至於臨危決策,智勇過人者,公又比袁氏怎樣
韓馥:我亦不如。
荀諶:如此,累世廣施恩德,使天下人受其益者,公比袁氏又當如何
韓馥:還是不如。
荀諶:以此論之,公孫瓚率燕、代精銳之眾,兵鋒非將軍可以抵擋,此其一也;袁氏一時英傑,不能久居將軍之下,冀州是國家賴以生存重地,非其主不以守之——如果袁氏、公孫瓚合力,與將軍交兵城下,將軍危亡即在旋踵之間,此其二也。袁氏既是將軍舊交,現又結為同盟,何不將冀州讓給袁氏公孫瓚雖勇,尚不能和袁氏抗爭。則將軍不但獲讓賢美名,且使己身穩如泰山。生死存亡之際,望將軍不必疑惑,早做決斷!
韓馥生性怯懦,缺少主見,聽荀諶如此說,憂心忡忡,舉棋不定。
韓馥帳下諸將聽了荀諶之言,皆都不忿。早有長史耿武、彆駕閔純出班,上前叫道:請韓將軍斬此二人,臣等有策退敵,並滅袁紹!
高乾和荀諶隻是冷笑,絲毫不懼。
治中李曆上前說道:冀州甲士將近百萬,糧食足支十年,袁紹孤客窮軍,仰我鼻息,如同嬰兒在我手掌,一旦斷奶即便餓死,何必竟把冀州讓之
高乾和荀諶仍是冷笑,一言不發。
韓馥思忖半晌,忽然放聲大哭,流涕說道:我是袁氏故吏,才能不如本初,量德讓賢,古人所崇,你等休要再諫!
帳下諸將聽了,無語可答,隻好搖頭。
正在講說不休,忽有門官奏報,說都督從事趙浮、程渙求見。
韓馥宣見,二將上堂施禮。趙浮奏道:臣等駐屯河陽,聞聽公孫瓚來攻,此皆是袁紹圖謀冀州奸計。今我水軍有戰船數百艘,部眾萬餘人,若自孟津馳兵東下,則滅袁本初如反掌之易。袁紹滅除之後,公孫瓚無有內應,且又糧草不繼,不戰即可自敗,望明公度之。
韓馥聽罷,再三搖頭,愁容可掬,終不同意。又猶豫半晌,心意已決,即命家人即日搬出官署,派世子齎持冀州牧印綬,隨荀諶、高乾出城,送交袁紹。
冀州文武見狀,哄然作鳥獸散,便有眼光靈活者,打點迎接袁紹進城。
袁紹在城外營中,見到印授大喜,遂引大軍開進冀州,自稱承製,代領冀州牧。賜封韓馥一個奮威將軍空銜,即不給軍伍,也不令其建府開衙,隻讓其閒居在家。
鏡頭轉換,朱漢登場。
字幕:朱漢,兗州渤海郡人,袁紹帳下都官從事。
朱漢此前曾遭韓馥冷遇,一直耿耿於懷。如今既跟著主公進駐冀州,仗著袁紹寵愛,借故派兵包圍韓馥居所,自持利刃破門而入。
韓馥逃到樓上,朱漢當堂抓住韓馥長子,一陣亂棍拷打,斷其兩足,號叫如豬。
朱漢鬨了半晌,出了胸中惡氣,帶領部眾離府而去。
韓馥半日不敢下樓,想起當日未聽帳下一班文武諫勸,至此悔之莫及。懊惱一夜,次日便率妻子輕車簡從,悄悄離了冀州,前去投奔張邈。
張邈憐其遭遇,見韓馥有家難回,有國難奔,於是留在府中,待為上賓。
一日,韓馥正在張邈府中閒坐,忽見門軍引領一人到來,認出乃是袁紹帳下幕僚。那使者入廳,因見韓馥在座,也不理會,徑直上前,對張邈附耳低語。
張邈聞其言語,連連點頭答應。
韓馥以為是袁紹派人前來追殺自己,感到大難臨頭,遂借口更衣,回房揮劍自殺。
冀州使者聞說韓馥自殺,不知其意,即回冀州,將其情狀回報袁紹。
袁紹大驚,當眾流泣道:韓文節舉州相讓,有大功於我袁氏。朱漢私闖韓府拷打世子,我已命人殺之矣。豈料文節疑心頗重,以為是我唆使,連夜投奔張邈。我又命使者前去相請文節複歸冀州,欲裂土封之,奈何竟至自戧世人聞此,定謂袁紹乃背信棄義之人!
眾臣明知其中玄機,免不得一齊離座,紛以善言相勸。袁紹這才止哭,下令厚葬韓馥,贈其家人重金,勿使衣食有缺。韓馥下場如此,接下不提。
袁紹平空得了冀州,躊躇滿誌,便問彆駕從事沮授:如今賊臣作亂,朝廷西遷。我袁家世代漢室皇恩,理應竭儘全力興複漢室。孤欲安保社稷,賢卿有何妙策教我
字幕:沮授,表字不傳於世。廣平人,少有大誌,擅於謀略。
沮授曾舉茂才,後為韓馥彆駕,屢次對韓馥提出良策,不被采納。袁紹深知其能,於是親自到府請來,頗為倚重,故此虛心請教。
沮授見問,不答反問:未知將軍願為周公,還是欲效齊桓、晉文(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