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二將領命,各去準備。
張遼又請薛悌速歸樊城,發書催請丞相發兵來救合肥。薛悌亦領命而去。
來日辰時,孫權引兵大至。遂令全軍棄舟登岸,以呂蒙、甘寧為前隊,自與淩統居中,其餘諸將陸續進發,望合淝殺來。
呂蒙、甘寧前隊兵進,被樂進迎住廝殺。樂進隻戰十數個回合,便即詐敗回城,引誘吳兵深入陸地,遠離江麵戰船。
孫權聞報前軍得勝,催兵直進,自己身先士卒,行至逍遙津北。
正欲就地安營下寨,忽聞對麵連珠炮響,張遼引八百餘騎當先殺至,其快如風。轉眼之間,已到孫權馬前。
孫權大駭,回馬急走,一麵高呼:淩統、穀利何在速來救孤,抵住張遼!
但因追敵之時,孫權遙遙在前,此時諸將皆在後隊,一時接應不及。
孫權魂飛魄散,拚命鞭馬,馳入自家陣中。
張遼披甲持戟衝鋒陷陣,殺死數十人,斬二員大將,揚聲大呼:某乃張文遠也。吳兵不怕死者,儘管來戰!
衝入軍壘,到達孫權旗下。宋謙、徐盛上前迎戰不敵,士兵漸漸潰散。
潘璋在後馳馬追上,親手斬殺兩個逃兵,叫道:誰若再逃,以此為例!
士兵見此,隻得硬起頭皮,回頭再戰。孫權登上山頂,命以長戟自守。從高處看見張遼軍少,便令將其部眾團團圍住。張遼一馬當先,突出包圍,麾下數十人隨出。
其餘被圍軍士呼道:將軍自出,棄我等不顧了嗎
張遼聞呼,回馬再度衝進包圍,救出眾軍。吳軍望風披靡,氣為之奪。
甘寧、呂蒙引軍回救,卻被樂進從後追來,李典又截住廝殺。吳兵大潰,退後十裡紮寨。
張遼等初戰得勝,遂勒兵回城,整修戰備。一時城中士氣大振,眾軍心安。
吳兵遠來戰事不利,繼之軍中瘟疫流行。孫權見此番出兵又成泡影,隻得下令撤軍。先令大隊人馬徐徐撤營拔寨,分批到江邊上船,離開江岸。
卻留呂蒙、蔣欽、淩統、甘寧,及禁軍車下虎士一千多人,跟隨孫權駐於逍遙津北,以防城中張遼前來突擊。
張遼早已派出細作,並令門軍於高處偵伺瞭望,將吳軍動靜及時回報。
及聞吳軍撤兵,張遼便親率精卒一千出城,乘機發動襲擊,突發而至。
吳軍撤到江邊,毫無防備,回首看時,張遼已至身前。吳將宋謙、徐盛回身迎戰,皆被張遼擊潰而走,陳武奮力迎戰,不幸戰死。
董襲已到船上,令眾軍擂鼓呐喊助威,忽然江上猛風大作,白浪掀天。
軍士見大船將覆,爭下腳艦逃命,董襲仗劍喝喊,風急船覆,遂死於江口水中。
孫權令甘寧、呂蒙引車下虎士奮力抵擋,淩統亦率衛隊拚死廝殺。甘寧引弓射敵,一箭一個,曹兵無不應弦而倒。
甘守一邊射敵,一邊回頭厲喝:激戰之際,全賴軍鼓助威,今鼓聲因何不響
喝問時壯氣毅然,勇冠一時。孫權目睹一切,對甘寧敬意更增;因不知董襲已為指揮擊鼓喪身江中,於是親自登台,援鼓自擂。
徐盛、宋謙、甘寧等人拚死抵抗,曹軍攻速放慢,不得任意而為。淩統率衛兵三百,保孫權衝出重圍,前至逍遙津。時值河橋半拆,丈餘無板,不得渡河,徘徊岸上。
淩統請孫權勒馬退後五丈,再急策馬向前,於是騰越而過。
張遼並不認識孫權,見其能躍馬過橋,所乘戰馬神駿無比,以為必是東吳上將,遂舍棄眾軍,繞河緊追不舍。
吳將賀齊率三千人在逍遙津南接應,張遼這才退去,孫權僥幸得免。
淩統返身衝入敵陣,直待主公孫權得救方出。回視手下三百士卒,無一生還。
張遼由此一戰大破吳軍,殺敵上萬,俘獲無數,凱旋還師。
回城之後,張遼問東吳降兵:適才有一員紫須大將,騎駿馬、上身長而雙腿短、善於騎射,縱馬過斷橋者為誰
降卒答道:乃吳主孫權也。
張遼大悔,以劍擊地,回顧樂進道:某與孫權相遇戰場,不知是他,即未死追。若知其便是碧眼兒,必定奮力上前,將其活擒之矣。
樂進搖頭歎息,複將此事告知部將。曹軍諸將聽了,皆都大為歎恨。
孫權引敗軍回歸建業,聞報董襲、陳武皆死,深為痛悼,親為哭吊,並命陳武愛妾殉葬。又各賜複客二百家,免除稅役。
經此一戰,東吳無人不知張遼大名。相傳此後吳人但有小兒夜啼不止,若威嚇之“要是再哭,看張遼來捉了你去”,小兒則哭聲立止。“張遼止啼”典故,即緣於逍遙津之戰。
孫權即敗,急令魯肅致書劉備,令其北擊漢中,自己則準備再攻合肥,以雪前恥。
鏡頭轉換,按下東吳,複說蜀魏。
劉備升坐成都府衙,得到孫權來書,便請法正、孔明兩位軍師,商議應對之策。
法正說道:曹操自得漢中,勢力漸侵巴郡,是我益州大患。即便孫權不請,我亦宜應攻奪,以為北藩。某舉薦黃權為將,請為主公驅之。
劉備大喜,即遣黃權出兵巴郡,先後擊破投降曹操之真人酋帥樸胡、杜蒦、任約等人。
曹操此時已班師鄴城,正欲再下江南,乘合肥大勝擊破孫權。忽聞報巴郡有失,即令夏侯淵派大將張郃,率軍進至宕渠,將巴郡、巴東、巴西之真人族民,悉數徙至漢中。
劉備聞報,立即針鋒相對,派張飛率萬餘人前至巴郡,予以迎擊。
張飛與張郃軍相持五十餘日,張郃不敵,退回南鄭。劉備於是平定三巴。
字幕:建安二十一年春,因平定漢中之功,眾官議請曹操進位魏王,並乘天子鑾駕。
曹操再三不允,但以華歆、鐘繇為首眾官,欲建勸進之功,便即引經據典,援引事例,皆雲:魏公功高巍巍,古之未有,若不應群臣之請,恐失天下之望。
曹操拗不過眾官,密問主薄楊修:孤自罷三公,獨領丞相以來,所有朝議,唯懼少府孔融、尚書令荀彧。今二人即死,孤若進位魏王,若有耿言直諫者,卿謂當為何人
楊修答道:除中尉崔琰外,滿朝更無其他人也。
曹操笑道:崔季珪乃孤之故交,諒不至此。
於是便允眾官之請,答允進位為王。華歆大喜,拜表奏請天子。
獻帝劉協覽奏,欣然允道:朕道何事,如此扭泥嶽父進位為王,早該如此。
遂宣敕詔,進封國丈、丞相曹操為魏王。
詔命即下,各州郡牧守上表稱賀。奉車尉楊訓之表最奇,盛讚丞相功績,用辭浮奢。
楊修將此表文一字不差記下,閒時便常當眾吟誦,聞者無不絕倒。因楊訓當初入仕是為崔琰所薦,便有人譏笑楊訓迎合權勢,乃崔琰薦人不當。
崔琰聞說此事,向楊訓討來表文草稿,從頭至尾看了數遍,感覺並無太多不妥之處,隻是文辭頗嫌絢麗浮誇而已。
於是大悟:外間將楊訓說得如此不堪,其意不在楊訓,而在妒恨我得寵於魏王也。
崔琰不以為然,便寫信給楊訓道:讀公之表文,亦言其實而已。曹公進位魏王,隻其自為之耳,非你表文之功。時乎,時乎!會當有變,任自為之!
畫外音:此書本意是諷刺那些批評者,責其隻知嗬斥楊訓阿諛奉承,而不尋求其文合於情理之處。若以市井白話言之,則是意謂:“不必理會那些胡亂指責譏笑之輩,隻需靜待時移事變,忠奸真偽必然水落石出。賢弟隻任其自為,不必理會他們便了。”
楊訓亦知滿朝文武皆以自己賀表為嘲,本來懊惱萬分,此時得到老師崔琰回書,便即如釋重負,心中大定。於是再有人論及賀表之時,便將書信轉示賓客,以為自解。
不料便有好事者,將崔琰書中之語記下,複又傳入楊修耳內。
楊修大喜,便趁曹操公事閒歇之際,將此事當作閒話評說,並誦書中之辭。
曹操問道:此書何意德祖可試解之。
楊修說道:學生才淺,怕是說的不恰。
曹操笑罵:當初平原彌衡輕視天下之士,連孤也不放在眼中,卻謂“天下隻有二人,乃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孔文舉蔑視於孤,也與你折節下交。他二人互讚一個仲尼不死,一個顏回複生,哪個不知崔琰書信你即能誦之,也必解得,不得虛套。
楊修故作惶恐道:學生微末伎倆,即試說之。崔琰曾師事鄭玄,頗有清正方直之名,嘗以自負,謗譏時政。以學生觀之,其複楊訓之書,乃傲世不滿,怨恨咒罵之語也。
曹操問道:何以見得
楊修答道:大王學究天人,其雲“時乎,時乎!會當有變,任自為之”,無非反對主公進位魏王,非人臣之所當為。此時殿下雖一時得意,可為所欲為,待將來時過境遷,天下有變,必為世人所棄,天下共誅之耳。學生若解錯了,亦請大王寬恕。
曹操細思一回,怒道:不論其本意如何,單這書中之語,便有怨妄之心。我聞民間誰家產子,鄰人來問“得弄璋之喜乎”主人必答“弄璋也!”其語為喜悅之意;若雲“不過生一女耳”,便是怨妄懊惱之語。崔琰之“時乎,時乎”,便是此意。“會有變時”,其意不恭至甚,更有幸災樂禍之意,又何疑哉!
遂即傳令,命罰崔琰為徒隸,派人看守,再聽其在監中言論。
數日後,監役來報:崔琰言談如故,毫不屈服。雖受刑拘在押,卻與賓客來往,門庭若市。崔琰接待賓客時胡須卷曲,雙目直視,似有所怨忿。
曹操本來是想讓崔琰服軟,或上書自辯其冤,不料他竟是此等不屑一顧,大為不悅,遂以“怨謗不遜”之罪,賜令崔琰自死。
崔琰在獄中得到魏王詔命,終不辯解,服毒含冤而死。監役驗明屍身,入王府來報。
曹操正在進食,聞報失箸於地,暗道:不好,某上了小兒楊修之當也!
於是恍然大悟,轉而痛恨楊修。
崔琰與楊修結仇曆史真相:當初曹操進位魏公,欲立太子,但在曹丕與曹植之間舉棋不定,猶豫難決。崔琰與曹植是為姻親,但卻力薦曹丕,便為曹植懷恨,議於楊修,設計圖害崔琰,以除奪嗣政敵。此番楊修利用崔琰書中之語,大加曲解,故此陷害成功。
字幕:建安二十一年五月,曹操正式進封魏王,任丞相,領冀州牧,位及人臣。
曹操推辭再三,天子再四不允,乃拜受魏王之爵,冕十二旒,乘金根車,駕六馬,用天子車服鑾儀,出警入蹕,於鄴郡修蓋魏王宮。
既然進位為王,此後頭等大事,便是議立太子。
曹操先前所立曹丕,乃魏公世子;此時既為魏王,則需立太子,故要重新計議。
當時排列嫡庶:大妻丁夫人無出,妾劉氏生子曹昂,因征張繡時死於宛城。次妻卞氏所生四子:長名丕,次名彰,三名植,四名熊。小妾環夫人生曹衝,年齡尚幼,體弱多病。
因丁夫人無後,遂遭罷黜正妻之位,而立卞氏為王後。因第三子曹植聰明,舉筆成章,為曹操所喜,此番便欲立為太子,以繼王嗣。
曹丕雖然身為世子,恐不得立為王嗣,乃問計於中大夫賈詡。賈詡自曹丕拜己為師,此後便專心輔佐,今見已臨大計,便教曹丕:如此如此行事。
此後但凡曹操出征,諸子送行,曹植乃稱述功德,發言成章;惟曹丕隻是流涕而拜,左右皆為感傷。於是曹操逐漸懷疑曹植乖巧,其忠孝誠心不及曹丕。
曹操欲立後嗣,乃問賈詡:孤晉魏王,需立後嗣,應當立誰望先生教我。
賈詡做沉思狀,許久不答。曹操追問其故,賈詡答道:正思袁本初、劉景升父子之事,故不能即答耳。
曹操大笑,遂立曹丕為太子。然後使太子鎮守鄴都,計議興兵伐吳。(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