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考慮過你派的人萬一失手被抓了會是什麼後果?”
“當然考慮過,無非就是被問出來幕後指使者是誰,可如果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誰派的他呢?那麼他被抓了又有什麼問題?”
“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先問話之人聽到老管說的話後神情間就是一愣,滿臉詫異的追問道。
“你看我會那麼傻的將把柄遞到彆人手中嗎?”老管笑著拿起桌上的煙給自己點了一根,吹滅火柴後又繼續說道。
“實話告訴你吧,傳話的人和動手的人都以為向他們下這個任務的是另外一個人。”
問話之人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的問道:“那你是怎麼給他們下任務的?你說的另外一個人又是誰?”
問完後他似乎覺得自己這樣問有些不對,連忙又解釋道:“老管,我之所以要問清楚這些不是說我不信任你,而是那個李言誠的能力實在是太過特殊,麵對他,咱們不能走錯任何一步路。
否則擺在咱們麵前的就隻剩下一個結果了,蔡世江,還有那邊的老嚴,他們的下場曆曆在目。
陳家父子又牽扯出來多少人,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拖延了一點時間讓那邊能儘量做一些掃尾工作,否則隻那次他們被連根拔起也不是不可能。
咱們並不比那邊多長一顆腦袋,真要是出了什麼紕漏,下場並不會比那些人好到哪裡去。
還有一點我也沒想通,你為什麼突然想要除掉那個年輕人,你應該很清楚,姓羅的此次回來後比之前更加的位高權重,再想把他弄出去是基本不可能的。
不管是他還是他的親家、老戰友、老朋友們都還算是中立,辦事也是不偏不倚,說那啥點的話就是一心為公,這股力量可不容小覷。
按照上邊的意思,就算沒辦法把他們拉過來,也儘量不要得罪,否則就是把他們推向對立麵。
你現在卻要對老羅的女婿動手,不管這件事情是否能成功,老羅的怒火都不可能輕易被熄滅,為了自己女兒,再加上他的臉麵,這件事兒肯定不可能被隨意揭過。
但凡有一丁點的蛛絲馬跡……”
講到這裡後他沒再繼續說下去,隻是搖搖頭,他相信老管應該聽懂了。
聽罷他的話後老管也收起了臉上那抹不在意的笑容,麵色十分嚴肅的點點頭。
“致遠,我明白你的意思,沒有一點把握的話我當然不會亂來。”
剛說一句老管又停了下來,微蹙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是在組織自己的語言,神情間又顯得有些猶豫。
看到他如此模樣,被叫作致遠的人感到有些詫異,心下卻也有些明悟。
這裡邊果然是有事兒。
剛才聽到說找人要對李言誠動手他就感到奇怪。
雖然這個年輕人的存在確實有些礙事,但社會局的工作職責在那裡放著呢,他們之間是輕易不會有什麼交叉點的。
嗯?
剛想到這裡他忽然一怔,有些震驚的看著老管,不……不會吧?
老管此時也注意到了對麵老夥計臉上神情的變化,知道這位老夥計應該是猜到什麼了,他在心底默默的歎了口氣,清清嗓子後打算將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和盤托出。
“致遠,實話告訴你吧,我之所以要對李言誠動手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怎麼說?什麼叫沒辦法,老管,你今天必須跟我講清楚。”被叫做致遠的男人知道自己應該是猜對了,臉色變得更加嚴峻起來。
“是……是小東,小東犯了些錯誤。”
“小東?犯錯誤?老管,恐怕不是犯錯誤這麼簡單,而是犯法吧?”趙致遠此時的臉已經黑的如同鍋底一般了,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十分陰沉。
老管嘴裡說出來的小東是他兒子,大名叫管躍東,今年三十歲,在燃料工業口工作。
李言誠是社會局的人,這老東西現在突然想除去人家,又說是因為小東,那原因還用說嘛。
這也是趙致遠生氣的地方。
他們所屬的委員會跟其他勢力鬥天鬥地,那隻是政治原因,為的是能實現自己的理念,當然也不乏想借此機會走上更高的位置,攬得大權。
但肉爛都在鍋裡,可勾結外人,吃裡爬外,就是另一個說法了。
這也是儘管大環境亂糟糟的,可社會局卻一直都顯得比較平靜,能正常的開展工作,沒有那麼多狗屁倒灶的事情的原因。
大家都很明白其中的道理,隻有鍋在,圍著這口鍋吃飯的人才有可能搶到肉。
如果鍋被砸了,那還吃個屁啊,彆說肉了,連口湯都沒得喝。
部隊就是維護這口鍋安全的,而社會局則是阻止那些蒼蠅往鍋裡落的。
雖然都想取得掌控權,可絕對沒人會想讓它亂,那樣的話,損害的也有自身的利益。
現在他兒子犯的事情既然能牽扯到社會局,那也就是說這狗東西乾了吃裡爬外的事情。
趙致遠那陰惻惻的語氣,讓老管的臉色變的更加苦澀。
既然把話都挑明了,他不得不點頭承認道:“沒錯,小東確實是犯法了,但是致遠,我的身體情況你也知道,我就小東這一個孩子,這輩子也不可能再有其他孩子了,我總不能就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敲腦袋吧?”
“你踏馬的還知道他乾的事兒會被敲腦袋,那你這些年又是怎麼教育他的?其他事兒胡鬨也就罷了,大是大非麵前怎麼能亂來,啊?”
趙致遠忽然暴怒起來,抓起擺在桌上的筆筒就丟了過去。
“砰”
竹子做的筆筒剛好砸在老管的額頭上,鮮血瞬間就湧了出來。
就仿佛被砸得不是自己一般,他坐在那裡一動未動,哪怕額頭上湧出來得血已經順著臉頰流到下巴,開始往下滴,也毫不在意,隻是焦急的解釋道。
“致遠,我承認我對小東確實疏於管教,所以才造成他敢這麼無法無天,可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兒子被抓。
他做的事情並不是罪無可恕那種,也不是跟外人勾結給境外勢力提供什麼機密信息,他隻是……隻是因為沒有嚴格遵守規定,不小心泄露了幾份資料。”
“到底泄露了什麼資料?”
那一下砸出去讓趙致遠心中的怒火也降低了一些,最起碼他現在已經不想親自掐死這個老夥計了。
“是幾份三線廠的詳細資料。”
“三線廠?”聽到這個名字,趙致遠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小東怎麼會接觸到三線廠的資料?”
“建國十八年的時候他被抽調去三線工程協調辦工作了兩年,去年夏天才回到原單位。”
“你把你知道的事情經過仔仔細細的給我講一遍。”
趙致遠伸手拿起桌上的煙給自己點了一根,又拉開桌子的抽屜從裡邊拿出一疊草紙給老管丟了過去。
“先擦一下你臉上的血。”
“不用擦,這是我應得的。”
“少在這兒給我裝,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以前我有沒有給你說過讓你好好管教一下你兒子,你在意過嗎?
現在給我說應得的,怎麼滴,跟我這兒裝硬氣啊!
如果你真硬氣那就現在帶著你兒子去社會局自首,爭取寬大處理,而不是一步錯步步錯。”
趙致遠心中那股剛壓下去的火噌一下又冒了起來。
見狀,老管低下腦袋沒敢再多說什麼廢話,拿著草紙就開始擦臉上的血,也不管擦沒擦乾淨,草草的擦了兩下後,用剩下的捂住額頭上的傷口,就開始講起了整件事情的詳細過程。
“唉……其實事情特彆簡單,就是因為小東不負責任造成的,具體泄露的時間是去年六月底,他……”
根據老管的講述來看,事情的過程並不複雜,就是他兒子管躍東沒有嚴格遵守規章製度,違規將資料帶回家,結果被有心人抓住機會盜拍了。
但趙致遠根本就不相信事情會是這麼簡單。
那個有心人怎麼知道你兒子不想在單位加班,違規將資料帶回家整理的?
還有,被盜拍的又不是一份兩份,而是整整六個廠的資料。
要知道,這些廠子的資料跟普通文件不同,那可不是按頁論的,而是按堆說話的。
就算被盜拍的隻是其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那也要能見到全部資料,或者是有熟悉資料的人特意把重要的那一部分挑出來才行。
那些資料堆放在那裡,敞開了讓一個不熟悉的人看,天都不可能看得完,更彆說讓其隻把重要的那部分挑出來了。
這裡邊他兒子要是沒配合,打死趙致遠都不信。
這狗東西避重就輕,倒是把他兒子摘了個乾淨,可是在他這裡摘乾淨頂什麼用,又不是他辦案呢。
“盜拍那個人呢?既然你說小東隻是違反規定,不是故意泄露資料的,那就跟人家社會局把事情講清楚,協助抓住盜拍那個人不就行了,哪裡用得著這麼麻煩。”
“那個人已經……死了。”
“死啦?”趙致遠的眉頭唰一下就皺了起來。
“老管,沒看出來啊,你現在出手都狠成這樣了,現在我也知道你家小東的事情了,你準備什麼時候讓我也死了?”
“你誤會了致遠,那個人的死,跟我真沒有任何關係。”老管急忙擺了擺手。
“不知道資料丟失還罷了,現在社會局已經通過其他渠道得知了資料丟失開始展開調查,查到小東頭上是遲早得事情。不管那家夥身後還有人沒,盜拍資料事件他都是主犯,隻有抓住他,小東身上的罪責才能減少,這道理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