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板,外麵怎麼那麼吵?”
和平飯店。
沒能睡好覺的許寬下樓找老板娘理論。
可是對此,人家老板也挺無奈。
“我把派糧活動停了。”
派糧活動停了?
許寬意外,“為什麼?”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需要堅持到底,如果半途而廢,不僅前功儘棄,更可能還會背負罵名。
外麵那些“難民”已經習慣了被“投喂”,突然斷了免費的口糧,肯定不會考慮和平飯店的難處,更不會記念恩德,隻會心生不滿,並且像現在這樣,在外麵叫囂抗議。
習慣成自然。
日積月累之下,道義會被曲解為本份,這是人性的劣根。
停止肉食供應可以理解,畢竟肉食資源……比較短缺,但是派點稀粥饃饃,對於家大業大的和平飯店而言應該無關痛癢吧?
“許先生不知道?”
“知道什麼?”
“同盟軍把西風嶺和臥龍崗給封鎖了,不允許任何人通行,從外麵運輸糧食進來的通道受堵,如果再繼續救濟他們,我的客人恐怕都得餓肚子。”
“西風嶺和臥龍崗被封了,難道就沒有其他路了嗎?”許寬問。
“有。但是會費時費力的多,之前飯店的糧食都是走這兩條通道,現在我得重新規劃路線,得從其他勢力的地盤繞進來,不知道得花多久。所以目前飯店的儲糧隻能提供給我們自己人。”
許寬點了點頭,聽懂了,並且表示理解。
“那你應該出去解釋一下,他們找你鬨沒有用,要怪隻能怪同盟軍。”
杜恩琴哂然一笑,“他們要是敢去找同盟軍麻煩,就不會來這裡討飯了。唉,誰讓我和平飯店是軟柿子呢。”
許寬異樣的看了看她,又想起了腳下不見天日的地窖,對外麵鬨事的難民不禁產生擔憂。
最好還是消停點啊。
真惹急了這位老板娘。
恐怕又得加餐了。
“許先生,靳主這是想乾什麼?鬚南道不要了嗎?”
杜恩琴好奇而不解道:“派重兵封鎖西風嶺和臥龍崗,卻不前進半步,這不是把鬚南道送給魏邑了嗎?兩支大軍坐視鬚南道的兵官被魏邑瘋狂蹂躪,我實在是沒法理解。”
杜恩琴的情報其實還不夠全麵,尚有欠缺。
何止是置身事外。
見死不救也就罷了,甚至還幫忙炮轟自己人。
“杜老板真的不能理解嗎?”
杜恩琴眼裡睜滿了疑惑。
“我不知道對不對,這隻是我個人的看法,我認為靳主這一招還算高明,壯士斷腕,雖然丟棄了一部分地盤,但是卻成功把主動權重新握在了手上。隻要牢牢鎖住西風嶺和臥龍崗這兩處天然隘口,鬚南道就成了斷流的死水,魏邑再怎麼折騰,也隻是在死水裡撲騰的魚。”
杜恩琴皺了皺眉,若有所思。
“那魏邑豈不是危了?”
“不至於。”
許寬笑道:“死水裡的魚一旦蹦過了閘門,那就海闊任徜徉了。”
“無論臥龍崗還是西風嶺都是高關險隘,而且同盟軍肯定會全力建築防禦工事,再加上長槍重炮。這個閘門,隻怕是不好蹦。”
杜恩琴緩聲道。
“杜老板不是說和魏邑泛泛之交的嗎?患難見真情啊。”
許寬眼神含笑。
杜恩琴毫不扭捏,自然而然道:“現在不都是為人民服務嗎。”
許寬啞然。
“說錯了。是為江先生服務。”
杜恩琴笑著糾正。
多高超的一語雙關啊。
許寬點頭,看向飯店大門,“跟江先生做事,其實沒那麼辛苦。隻需要把自己的本職工作,一切都會順利。”
杜恩琴仿佛有所領悟,故作姿態,“感謝許先生指點。”
如果每個人都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每個螺絲釘都發揮自己的作用不出問題,那列車不就自然滾滾向前了?
所以不需要去操心他人。
“許先生,那我就去處理我的問題了。”
“需要幫忙嗎?”
“不用。”
拒絕許寬好意,杜恩琴走出飯店。
“杜老板!杜老板出來了!”
“杜老板,為什麼不發糧了?”
“我們要生存!”
很多人振臂高呼。
多特麼理直氣壯啊。
杜恩琴的亮相並沒有穩住局麵,相反讓人群更加燥動。
嗬。
人可真多。
打眼一瞧,烏央烏央。
隻怕有三四百號人了。
難怪杜恩琴會停止救濟。
以前的運糧通道被斷,在沒有重新打通新渠道前,這麼多張嘴,光靠儲備,是真負擔不起啊。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
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有手有腳,怎麼可能會被活活餓死。
再不濟,最後也還有一條犯罪的路可以走啊。
本身又不是什麼良民。
老娘欠你們的嗎?
當然。
這種話固然舒暢解氣,但作為一名企業家,一名生意人,杜恩琴肯定不會公然喊出來,她聽從了許寬的建議,把黑鍋推向同盟軍,拿著喇叭,沉穩且從容的道:“因為戰事越來越緊張,同盟軍封鎖了鬚南道,我的糧食運不進來。各位,不是我不想幫你們,而是無能為力。同盟軍斷了糧路,彆說你們,就算是我接下來恐怕都得做好忍饑受餓的準備。”
飯店樓上。
裹著睡袍的江老板站在窗前,金色腰帶散發濃鬱土豪氣息。看著樓下的老板娘發表演說。
旁邊是裴雲兮。
如雲秀發自然披泄,滑過香肩。
真絲睡衣通透清涼。
想必應該也是被外麵的吵醒。
這些難民真是擾人清夢啊。
“說謊!和平飯店那麼多家店,一定有辦法!”
杜恩琴的解釋並沒有被接受,荒謬至極的叫嚷聲層出不窮。
“對!你一定藏了糧食,有種讓我們進糧倉看看!”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哪裡來的資格居然還能揮舞拳頭?
杜恩琴沒有憤怒,還在誠心誠意的進行規勸,但是語氣難免加重了兩分。
“各位,我是開飯店的,不是開善堂的,也不是救濟站。這麼多麼天來,我免費發放食物,這原本不是我必須做的事,也不是我的責任。現在時局有變,我實在是沒有能力繼續支撐下去,各位如果想求得一條活路,可以去前線,去參軍,我相信在那裡各位不用擔心會餓肚子。”
“去前線?你是想讓我們去送死嗎?”
如果有這那份膽魄,這些人就不會留在這討飯了,拳頭一個接一個舉起,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我們要吃飯!”
人間奇觀啊。
上戰場的勇氣是沒有的,但是欺負一個弱女子的膽子不僅有,而且很大。
飯店門口這一幕,形象生動的演繹了什麼叫人善被人欺。
“難怪沒有任何抗風險的能力,這些人不是懶,是愚蠢。”
居高臨下隔岸觀火的江老板發表銳評。
戰爭爆發,物價飛漲,的確是一件悲催不幸的事,可為什麼有的人能夠抵抗波動,有的人卻立馬揭不開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