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的!”
“這麼快?”
“水到渠成!”
“二十年就該如此,叫嫂子!”
東野太郎正在藥房中忙碌,小野正雄慌慌張張進來,“閣下,我覺得你對中國人過於仁慈,以至於他們根本不拿你當回事!”
“又辦砸了?我告訴你多少次了,中國人是個性鬆散的民族,地大物博,人心泛散,象一堆沙子,甚至還會自相殘殺,帝國雖躍躍欲試,還沒有最後下定決心,陸軍部還在吵吵鬨鬨,所以我們還不能得意忘形,還沒到最後撕破臉皮的時候!”
“我對你很不滿意,淺倉君要在,就不是我這樣的態度了,你對中國人太過友善,帝國大業何時可成?”
“八嘎!你在質疑我的能力嗎?”
“對不起,我錯了!”小野正雄趴嗒一個立正。
“你覺得高孝山這個人怎麼樣?”
“實在是不怎麼樣,貪財,好色,虎假虎威!”
“這就夠了,晚上淺倉君請他去燕雀樓坐坐,要你作陪!他知道的事,不比你我少,我看他就是牆上那塊鬆動的磚!中國人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他官職太小,起不了太大作用!再說,我也不是你們株式會社的,我有自由權”
“但他知道許多我們不知道的中國人的秘密,這就足夠了,一晃我都到了中國十五年了,該為帝國做些事了,就這樣吧,直路走不通,就迂回一下嘛!你要是太執著,我就讓大柵欄那邊德田君來請你,他可是個粗人,不會象我一樣有禮貌!”
高孝山正春風得意在看報紙,他喜歡從文字縫中捕捉一些彆人無法洞悉的東西,往往一抓一個準,既然白峻青不想摻合這事,他就掛個電話給省黨部王魁元,請他代為查實鐘震強的身份,電話中王魁元對他大加讚賞,鼓勵他繼續努力,並說在適當的時候,會提拔重用他,並告訴他一定要和桑泊年搞好關係,分清誰是大小王,小不忍則亂大謀等等,並告訴他:眼睛不要隻盯著龍澤縣那彈丸之地,聽話聽音,從這狹窄的音縫中,聽出了話裡有話,弦外有音,等著吧,假以時日,我就來個鯤鵬展翅九萬裡。然而,在官場混跡多年的高孝山,深諳官場之道,這種糊亂承諾,有時隻是官場的一種最小值伎倆,是人與人之間,不得不說的小陰謀,不可完全當真,又不能不當真,如果機遇在那兒,千載難逢,也許過去的承諾,就是真的。
有個人戴著禮帽`,顯然是為了避人耳目,徑直走進來,“你好,高隊長發財!”
“你是誰呀?我發不發財與你有關係嗎?來人!把這個來路不明的人,清除出去!”高孝山無非是耍耍官威,一幅不屑的樣子,眼雖盯在字上,卻看不清每個字模樣。
“彆介,高隊長喜歡這個人嗎?”來人把一個女人的照片放到他麵前。
“你怎麼會有她的照片?”最近高孝山和這個叫向蓮的女人打得火熱。
“她的丈夫祁春風不知道這事吧?”
“你想乾嗎?”
“沒有彆的意思,想交你這個朋友,所謂遠親不及近鄰!”
“你是日本人?”
“這怎麼啦?今天晚上,我們將在燕雀樓雅間仰恭候你的到來!”來人放下請柬,扭頭就走。
“日本人他媽這是要乾什麼?”他自言自語,他知道一旦和這種人沾染,就再也洗不清了。會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必須慎重。
“報告隊長,胡小四報到,請問隊長,有何吩咐?”
“剛才誰在門口站崗?”
“好象是杜忠和你小舅子白石山!”
“去,把他倆給我叫來!”
“是!”胡小四站直了,給高孝山行個禮。
也就半袋煙的功夫,這兩個人背著槍,就到了門口,一人喊一聲“報告!”
“進來!”
高孝山丟開報紙,危襟正坐:“說說,你們兩個,是哪個主張把剛才那個日本人放進來的?”
“日本人?在哪兒?不能夠呀?”白石山提溜個槍。
“你是說剛才出去那個戴禮帽的人?不象呀,手中拿個請帖,咱跟日本人沒交往呀,那他請你作什麼?”杜忠不明白。
“長點腦子吧,你這腦袋隻配摘下來當夜壺!滾,滾犢子,今後再有日本人找,就說我不在!”高孝山用本薄書,在杜忠腦袋上敲兩下。
兩個人正要往外走,“哎,哎哎----你們回來!”
“門口還站著崗呢!”杜忠用手向外指。
“光天化日之下,難不成還有人敢襲擊警察局的?你們誰再越權向桑局長胡說八道,我就讓他脫了這身警服,回家抱孩子去!”
“報告高隊長,沒有人向桑局長報告過!”杜忠立正行禮。
“杜忠,你也觀察小丫頭片子這麼長時間,有沒有新的發現?”
“沒有!”杜忠搖頭,就是真有什麼,他也不會報告高孝山,因為他發現梅秀雲軟弱可欺,她越怕什麼,就給她點整兒什麼,雖然梅家山警告過他,沒有這點兒抓手,這樣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怎麼收拾?要是真的能把這個小女子弄到手,這後半生,就嫁接在幸福上,梅家家產如此豐厚,夠他當牛做馬,幾輩子才能掙下,這破警察,當不當也沒什麼意思,就算他再怎麼賣力,想乾到高孝山的位置,有些難。
“難道說是我判斷錯誤?”
“是極有可能的,要不要撤回來?”
“鐘震強,梅秀雲,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高孝山撚著下巴上幾根稀疏的胡須,來回走著,“不對,他一定有事沒說,他的眼神飄浮不定,甚至是哆哆嗦嗦,“走!看看去!”
“是!”白石山應一聲。
劉中天坐在車上,有些迷糊著了,黃安帶了一下韁繩,太陽白花花的,“劉大管家,你睡得可真沉實的,昨夜乾什麼了?鼾聲如雷?這是個什麼樣的奇女子?讓老爺如此上心?”
“說不好呀,一會兒不就見著了?”劉中天是老貓打盹心有數,涎水滴到褲子上。
“這路有些遠,從響水壩到這少說也有十七八裡,哎喲,你彆動,年紀大,腿麻了,時間忒長,哎喲,遭罪喲!”白金枝年紀最長,雖不到五十歲,也禁不住這樣折騰,“還有多遠?”
“四五裡地!焦原四通八達,可是個好地方,十多年前,我來過!”劉中天也坐正了身子,“老嫂子,你可是個主角,我們隻能給你敲敲邊鼓!”
“沒那麼煩雜,他們之前,有談過這事,不難!”
焦原大石橋已經清晰可見了,大約是趕集的日子,人流正從四麵八方往那裡趕。
“過了橋,就是!”
到了焦原鎮,黃安就下來,想著要給小外甥女買點什麼,所以左顧右盼,牽著馬拉車,車子前頭放了許多聘禮,馬頭上掛著塊紅綢條子,馬脖子下鈴聲細碎。
“嘿,你好!我問下沈鎮長家住哪裡?”黃安問。
“不遠,順著前麵大寬巷往裡,走不出八百步,就到了,門口有對大石獅子就是!”
“好嘞,謝謝您!”黃安拿著馬鞭子,給人一抱拳,施一禮。
“在那兒!”黃安如同發現新大陸一樣,指著不遠處的石獅子,直接到了門口,紮好車子,“都下來吧,到了!”他去扶劉中天,“你慢著點!”站到地上,劉腳麻了,抽筋了,跺幾下,不管事,又去扶白金枝,兩個人都站到地上,黃安把鞭子放在車子上,從車上拿下一掛大鞭,拆開,順著地散開,然後,用洋火劃著,點燃,劈哩叭啦……震天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