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不對嗎?你咋問得這麼仔細?”白金梅不清楚柳明樓咋問得這麼多。
“隨便問問!”柳明樓凝重的表情告訴她:這決不是隨便問問那麼簡單,是呀,這個老曲,是有點怪怪的,平時就一悶葫蘆,看人那眼神總是讓人不舒服,好在隻在大門口那一帶活動。
王魁元、汪天培、白峻青、柳明樓、黃天佑、桑泊年、胡萬城、高孝山、齊泊年等,算是龍澤主要領導財閥,另外,還是日本人淺倉次郎、小野正雄、德田俊聲、石板龜次郎、高橋誌浩等悉數在場,會議室外麵有人在站崗。
“我們株式會社,一直致力於興辦實業,走的也是實業興國的道路,就雲龍煤礦而言,環境破壞嚴重,沒有任何規劃,從井下挖出的煤,到處亂堆亂放,由於種種原因,齊礦長隻注重利益,不注重投資,以至於連條象樣進山的路都沒有,所以在運輸上,事故頻發,這是血的教訓,我們就不同了,我們至今沒有任何收益,卻投資修建一條進山的路,……”
“你乾嗎要那樣?貼錢做買賣,純粹賺吆喝?”柳明樓顯然不相信他們。
“也不是,我們希望齊礦長能夠認清形勢,把雲龍山煤礦打給我們,或是合作開礦,降低風險係數,請珍惜資源,珍惜那些無辜的生命……”淺倉侃侃而談。
“齊礦長,大家都在這兒,表個態吧!”王魁元喝了一口茶。
“日本人分明是不分青紅皂白,找儘各種借口,來奪我們賴以生存的煤礦,我的礦和政府是有合同的,按照合同要求:我們還有兩年期限,就算到期,還可以根據情況,續簽合同,這在合同中,有明確規定,政府不能說話不算數,朝令夕改吧?”齊泊年據理力爭,這些年,靠礦興家,除去各種盤繳,算一算,利潤還算豐厚,所以齊家靠這個,在城裡置辦了大宅子,他的兒孫子侄,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他的煤不用走洲過縣,就可以供不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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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礦長,我知道:你對雲龍礦是有感情的,畢竟你是這片不茅之地上的最早拓荒者,隻要你同意轉讓,我想日本人也會作出相應補償的,何樂而不為?你這個商會會長之職可以繼續留任,至於如何補償,補多少,我們會請出省內外有關專家論證,力爭做到公平公正,畢竟這裡麵有你半生心血,我請淺倉君在這方麵多考慮一下,照顧一下他們的感情。”汪天培看來一塊巨石就要落地了。
“汪秘書長,株式會社是實業,齊家礦更是實業,既然是買賣,就要你情我願,不能耍手段,搞陰謀來實現,我們還是要聽聽齊礦長本人的意思!”柳明樓沒有退路,他指望齊泊年能扛一陣子,至少不要答應那麼快。
“既然政府都參與其中了,我沒什麼好說的,白縣長,我聽你的!”
白峻青愣了一下,齊泊年踢的這一腳,簡直就是臭球,他眼睛睜得大大的。
“白縣長,既然球踢到你那兒,你就臨門一腳吧!”王魁元拍拍白峻青,“我相信你!”
“礦是齊家的,我不好說什麼!”目光卻在柳明樓那兒打轉轉,象漩渦,更象花朵。
“既然是談判,允許分歧存在,一次談不攏,就二次嘛,給雙方都留點空間,考慮考慮,就算達成協議,也還要對一些條款作出修改,畢竟這種事,無論是對齊礦長,還是對株式會社,都不是簡單的事,有些事宜當時看沒有毛病,說不定離開這兒,就會發現不妥,合同一旦生效,很難修改!”黃天佑看到了齊泊年不安,豆大汗珠叭叭掉,白峻青的拘束,柳明樓欲言又止。
齊泊年長長歎一口氣。
白峻青點點頭。
柳明樓佩服地看著黃天佑。
汪天培攥緊拳頭,卻捶不下去。
王魁元出來做和事佬:“淺倉君,我看暫時就這樣,畢竟雙方終於坐在一起,這是個良好的開端,我希望雙方能借著這次精誠合作的東風,共同見證美好的未來!”
廣木弘一打來電話,詢問結果,淺倉次郎隻好把結果告訴了他。淺倉以為廣木會批評他,想不到廣木卻說,“淺倉君,這已經很不錯了,我希望你再接再厲,中國人有句古話:猴子不上竿,多敲兩遍鑼!等你占了雲龍煤礦,就是把另一隻腳踏上裂涼山,裂涼山就是你的囊中之物,正麵走不通,就迂回一下!帝國的聖戰,需要更多的財力支撐,我對你,有信心!王這個人即愛財又死要麵子,滿足他,他的作用遠遠大於那個自視清高的汪天培,他總以為,在神州,誰都會買他的麵子,其實他想錯了,錢緒軍時代,他還有點作用,錢一走,他就什麼也不是了,先留著他,我還有其他用!”
“柳明樓呢?”
“是個時候了,但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覺!他是帝國前進路上的絆腳石,踢開他,或擊碎他!”
“嗨!”
臨江縣城早已秩序井然,看不到任何曾經因慘烈的戰鬥,而留下的痕跡,當黃興忠的馬車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看到的短暫的繁榮,象最後一抹夕陽,這是他平生到達除省城外,最遠的縣城,正走著,他好象看見一個熟人,不錯,是林梅,儘管歲月跌宕起伏,17歲之前的記憶,卻是那樣分明:她老了,老得走路都搖搖晃晃,他從正在行進的馬車上,象猴子跳到地上,快跑幾步,去追前麵的背影。
“林姨!林姨!”邊跑邊追。
老女人大約聽到叫聲,頭也不回,本能急走。
她的行為,出賣了她內心。這讓黃興忠,有幾多興奮,往事沉沙泛起,他不僅跑,而且跳躍,直直的,就站在老女人麵前,象一堵牆:“林姨!你跑什麼?”
“你認錯人了!”她低著頭,眉心那顆曾經多次被人談起旺夫的痣,還在,臉上皺褶疊生,但從皺褶中,依然是美氣逼人,那張臉,雖然歲月留下不少刻痕,但依然可以看出年輕時是怎樣風姿綽約。
“錯不了!不會錯,林姨,你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達子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隻有把車停下來。
“怎麼啦?”一個個走過來。
“興德哥,你看看她是誰?”黃興忠笑著舒了一口氣,許多人圍堵住她。
“好象是……又好象不是,難道說是……?”當年,娶林梅時,黃興德就是轎夫。
“不錯,你抬過她,她就是我一直找得好苦的林姨,沒有她,我父親不會死得那麼慘,我至今都不知道:我父親是怎麼死的!可愛的林姨,你就說說吧?”
林梅木木的,枯枯的,惡夢還是醒了,她以為跑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苟延殘喘,就可以了卻自己的殘生,想不到,還是被黃興忠認出來了,而且是從背影一眼就認出來了,他靠的是什麼?是念念不忘的陳年舊事,是莊惠英的千叮嚀,萬囑咐。
“林姨,我是黃興忠,我沒有加害你的意思,我隻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一臉熱切。
林梅的眼淚止不住了,紙裡終究包不住火,無聲墜落,唏噓著,雙肩抽動著,嗯嗯……如小水哽咽,往事不堪回首,那些曾經發生的事,帶著無儘的遺憾,在淚水中墜落,既然往事不堪回首,可偏偏又躲不過去,繞不開,情緒淤塞,想要竹筒倒豆子,也很困難,數度哽咽,情緒難以平複,黃興忠卻在那裡象跳蚤。
“有什麼,你就說出來!”黃興德急得不行,兩個翻掌在擊打。
喉嚨被堵,要陳述往事,有些困難。
“老爺,你拿個主意呀?我們得找個地方歇歇腳,不能在這兒耗著,這是大街上!”達子說。
“林姨,我相信你,你要信得過我,就跟我們去一趟旅館,我決不會為難你,我隻想知道真相!可以吧?”
林梅點點頭。
太陽或許是累了,大清早並沒有依照習慣爬上來,天色雖陰沉,但並沒有下雨的跡象,濃得化解不開,摻雜許多情緒化的東西,散在天幕中,天氣格外涼爽,這是入夏以來,最好的天氣,林梅人輕鬆了許多,傾倒,滾滾如潮地傾倒,這麼多年,它盤根錯節長在心縫中,撐得心大心碎,這一天連根拔起,有些撕裂的疼痛,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