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虛慢慢轉頭:“薛尚書糊塗矣!七煞災星最是招邪。她不殺家人,家人也會因她而亡啊。”
薛慶治看一眼桃木劍所指的女兒,神情複雜。
旁人不知道薛慶修死亡的真相,薛慶治是知道的。
四丫頭做的局,如何能賴到六丫頭身上?
“道長,可有解法?”
靈虛收劍:“無解。”
薛綏冷笑一聲,徑直走近靈虛。
“道長可瞧清楚了?人命關天的事。要不要再找天上的仙君,再確認一下?”
她眼睛清澈,精銳逼人。
但靈虛沒有把一個小姑娘看在眼裡。
“貧道得三清天尊真傳,識星象、通命理、曉陰陽、察禍福,窺得九幽地府隱秘,知曉生死簿上玄機。天機在握,怎會看錯?”
薛綏嘴角輕輕翹起,似笑非笑。
“道長就從來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哼!”靈虛一捋長須,儘顯得道之氣,“無量天尊!一切皆依天道,焉有差池?”
薛綏慢慢勾唇,“道長這麼會捉妖捉鬼,何不隨父親去一趟京兆尹,或是刑部、大理寺翻找卷宗,把那些大案冤案陳年舊案都拿出來開壇,找出凶手,替陛下分憂,替百姓除患?”
靈虛怒喝:“大膽!天機豈可隨意泄露?”
薛綏噢的一聲,“隻泄薛家的,那薛家跟你有仇啊?”
靈虛看出這女子眼裡的嘲弄,卻不以為然。
“薛尚書,貴府容留七煞災星,將來必會災禍不斷。貧道言儘於此,後會有期——清塵,清玄,我們走。”
兩個小徒弟應聲,便收拾法器要走人。
“道長留步。”
薛綏不理會薛慶治的警告,慢慢攔在靈虛的麵前,同他眼神過招。
“我再問道長一次,我三叔當真是因我而死?”
靈虛冷冷一哼,“這還有假?你三叔命中本無劫數,若沒有你這個七煞災星,他怎會厄運加身,魂斷命殞?”
薛綏輕聲,“那道長不如發一個毒誓。當著大家的麵,說你若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擾亂天機,胡說八道,那便死無葬身之地,來世永墮畜生道,魂魄不得超生,受儘輪回之苦……”
靈虛未曾想一個小丫頭如此強硬,當即一愣。
薛慶治怕她得罪高人,氣得怒火中燒。
“薛六,不得無理取鬨!”
靈虛慢慢抬起拂塵,道一句法號:“薛尚書,邪已入髓,孽障難除,此女留不得了。”
眾人的目光全在薛綏的臉上,竊竊私語。
薛覽走了出來,雙眼惡狠狠地盯著薛綏,拱手對薛慶治道:“父親,為了薛府的安寧福澤,為了祖母的康健,為了三叔的冤魂得以安息,請將這個禍害逐出府去。”
薛慶治皺了皺眉頭,“此事我自有主張,無須你過問。”
“父親!”薛覽拔高聲音。
“道長說得很清楚了。三叔都沒了,你要等府裡再死幾個,才肯舍棄這個禍害嗎?”
“放肆!”薛慶治沉下臉。
他不是維護薛六,隻是昨夜的事情薛六全都知情,當真要賴到她的身上,她必然會魚死網破,把真相抖出來。
鬨得儘人皆知,對薛府名聲有礙。
還不如事後再找個由頭,把她送走。
“父親!”看父親猶豫不決,薛覽揪了一下庶弟。
薛瑞今年才十六,生的是麵容稚嫩,透著一股未脫的稚氣,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全無主見。
“父親。請逐出薛六!”
“父親。請逐出薛六!”
兒郎表態了,薛家姑娘也都站了出來。
尤其八姑娘和九姑娘,都到了議親的時候,生怕受到薛六的連累,一個比一個嘴快。
“父親,自從六姐姐回府,我府裡養的三隻蟈蟈都無端無由的死了。”
“是啊,父親,還有我的畫眉鳥,好端端籠子裡養著,昨日裡不知怎的就飛走了……”
“我新得的簪子,擱在妝匣裡,不過一夜工夫,竟莫名出現了裂紋……”
“還有我,那日繡花都紮了手……”
“我平地上走路也摔跤呢。”
薛覽看群情激憤,氣得臉都漲紅了。
“父親都聽見了,災星回府便異事不斷。如今祖母年事已高,萬萬不可再留她了!”
指責一句接一句,無中生有,冰冷得好似十年前那些沾了鹽的棍棒鞭子,再次抽在身上。
薛綏靜靜聽著,微微含笑。
不痛了。
不會再痛了。
“住口!越說越不像話。”薛慶治突然出聲。
他倒是想攆走一了百了。
可上有皇帝的訓誡和太子的眼睛,下有端王的警告。
還有薛六,手上有把柄捏著,他如何動她?
薛慶治略一沉吟,擺擺手。
“拉下去!禁足梨香院,等案情水落石出,再行定奪……”
“父親!”薛覽再要爭論。
就見薛長修的長隨大步跑過來,聲音又驚又喜地喊。
“大老爺,老太太,回來了……三老爺他,他、他活著回來了,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