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炫鄭重再拜叩首,卻見一雙蹬著金龍騰波圖案的靴子,一步步走下了陛階,站定到他的身前。
“大司馬乃是國之乾城,豈能輕易毀棄?”虞炟淡笑著道,伸手將他攙扶起來:“霍瑜雖然再非大司馬之子,然朕亦不忍以此事傷了股肱之心。便賜酒,留全屍......此事到此為止,左將軍與諸卿,可還有異議?”
上官錦本想著,借此良機令霍炫一門萬劫不複,最差也得讓他丟官去爵,沒想到虞炟竟會如此回護,就連霍瑜都死得那般輕鬆。
但少帝雖然年幼,但那不容人反駁的性子,卻是與先帝一般無二,他既這般說了,自己若是再堅持下去,隻會惹來厭棄,到時候更會便宜了霍炫。
當下他便與金鑫等人一起,躬身行禮道:“臣等,伏惟陛下聖裁。”
被繡衣使者帶走的時候,霍瑜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些人應是顧忌著他的身份,對他還算客氣,便是進了天下人聞風色變的北獄,他也依然走得穩穩地。
霍家就是他的底氣,而身為阿翁的嫡長子,更是無數人攻訐的對象。
隻是那些人不論做什麼,都不過是螳臂擋車,根本不可能有用。阿翁就像一座大山,會將那些明裡暗裡的陰謀都擋下來。
也許是明天,又或者就在今晚,他便可以脫身出去,繼續做他的西京丞,然後順理成章地成為西京令,名副其實的二千石官員,也是大豫最年輕的二千石官員。
唯一令他有些掛心的,就是那位掛一先生,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將允諾他的事做到。
那些江湖之中的邪門外道,大概真的是有些常人想不到的邪術吧。洛大娘子雖然身手高強,但到底太過年輕,經驗尚淺,上了套也是極正常的事。
待何簡回來複命之時,應該就已經塵埃落定了。
霍瑜靜靜地坐在囚室裡,心情有些複雜。他沒有一點為自己擔心,隻是想到再也見不到那雙清澈見底的杏眸,忽然便生出一絲悲憫之情。
但在那絲難得的悲憫之中,還雜著淡淡的輕鬆與釋然。
得不到的,自然就要毀去,這原本也怪不得他。
要怪就怪洛大娘子自己太不識相,幾次三番地違了他的意,也便有了取死之道。
所以,就到此為止吧。
對了,還有掛一先生。他倒是敢獅子大開口,竟然提出了那般非分的要求,想要把門下子弟安插進金吾衛裡麵,簡直是可笑至極。
莫說金吾衛一直緊緊掐在崔孝賁手裡,那是個出名麵冷心硬的,除了陛下誰的麵子也不賣,他根本插不上手,便是真能插得上,他也不可能去做這種事。
金吾衛是陛下的直屬親衛,有的是勳貴子弟削破了腦袋想要擠進去,但身為江湖人士還有這種肖想,多半是不懷好意。
霍瑜懶得去猜,那位掛一先生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
隻要待何簡確定過之後,再找個機會借著剿匪的由頭,將人全部滅殺了,不留痕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