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蒯育雲的靈體已經上天了。那次纜繩繃斷,他被大浪席卷而去,溺水而死,若不能超度,自然便成為恒久難得擺脫水域的水鬼。
可當他犧牲後,河神看見陽間政府和成千上萬的大人小孩都在對他緬懷、追憶,許多報刊電台電視台都在報道、謳歌他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跡,並把他當作烈士祭典,也大為感動。
當即上奏天神對蒯育雲大加讚賞。天神查知蒯育雲生前所積陰德眾多,品行極佳,這次做好事也並非偶然。當即派一隻仙鶴飛出天庭,降落到蒯育雲捐軀的那條河道,將蒯育雲的靈體馱在背上,款款飛回天庭。
蒯育雲從仙鶴背上下來,還是赤著身子,隻穿一條褲衩,見麵前的天神高大威儀,他自慚形穢地跪下,細聲細氣地說,學生因救人之前脫了衣服,未來得及穿上衣服就命喪河道,我這般樣子來見天神,真是罪過!
天神慈祥地笑道,無礙,這樣我更能看出你的磊落胸襟,光明品行。言畢,他一擺手,從金碧輝煌的殿堂一側走出一位身穿波浪繡服的神仙,手捧托盤,上麵放著一件同樣款式的波浪繡服。
天神介紹,育雲,天河主管給你送衣服來了,從今以後你就是天河主管的部下,行使的職能是守護天河。
當下,蒯育雲穿上波浪繡服,並向天河主管行了禮。他看看自己身上穿的,又看看天河主管身上穿的,感覺一般無二,連顏色都是一樣的幽藍,不同的是,自己的繡服是小號的;天河主管的繡服是大號的,而且上麵還用彩線勾勒出“水官”二字,格外醒目。
天河主管對蒯育雲說,從今以後,你位列仙班,行為舉止要按仙班的規矩來。蒯育雲不停地點頭,但他並不懂得仙班的規矩是什麼樣的規矩。
天河主管當著天神的麵又給他賜名護河真人,叫他不再使用蒯育雲這個俗名了。
天神說,護河真人,還不快快向天河主管謝恩!護河真人納頭便拜,先拜天神,再拜天河主管,邊拜邊講,我本下界草民,幸蒙河神上奏,天神提攜,天河主管垂愛,使我得以位列仙班,此等宏恩,永世難報哦!天河主管說,不必拜我,隨我一起到天河岸邊去熟悉情況,履行天職。
隨即,天河主管領著護河真人出了天神聖殿,直奔仙風浩蕩,神水泱泱的天河而去。
三年後,洪水衝毀了木橋的那條河道政府出資修起了一座水泥長橋,方便了過往行人。人們走到這裡,望著高高聳立的蒯育雲的紀念碑,都油然而生敬意,並且鞠躬。
每每這個時候,司管此河的河神淡然一笑,河岸的樹神見了,便問,清河管家,往常你也跟著鞠躬,現在怎麼就發笑?像是嘲笑。你是嘲笑過路人,還是嘲笑蒯育雲?
河神把手一搖說,彆談,不好跟你講。樹神卻偏要走過來纏住河神說,河神不說,他就雙手托起一把綠胡須戲紮河神的頸項癢癢的,河神說,彆戲耍我,我講,我講。
樹神住手了,那垂在襟前的綠胡須在河風的吹拂下飄飄欲舉,他卻站著不動,凝神注目聽河神講蒯育雲上天後改名護河真人的事兒,
護河真人是天河岸邊的一位護工,他上崗的第3天早晨,天河漲潮,一條鯉魚被潮水衝上河岸,他撿起來,不放回天河,卻殺死鯉魚濫上鹽,打算中午爆炒作菜下酒。
可是到了巳時,從天河中跳出一個將軍模樣的人,他身穿鎧甲,頭戴銀盔,滿臉愁雲,很焦急地問護河真人,你可看見我的兒子?
護河真人反問,你是哪路神仙?誰是你的兒子?那將軍模樣的人說,我是東海龍王,我的兒子到天河遊玩,今早漲潮被潮水打上岸來了,你可看見?
護河真人如實回答,我沒有看見你的兒子,隻看見一條鯉魚,我抓了它。說著護河真人領著東海龍王到天河邊的一座寓所的廚房裡看那條濫上鹽的死鯉魚。
隻見東海龍王一把抓住護河真人的衣領直搡,並且吼叫起來,還我兒性命。你是哪裡的孬種?膽敢殺死我兒,還要食肉,走,找你的主人評理去。
這可驚動了正在寓所辦公處理公文的天河主管,他迅速動身,循聲來到廚房門口見到東海龍王。東海龍王當著天河主管,指罵護河真人不懂天規,把他的幺兒子:一條神魚當作凡魚殺死,還欲啖食。
天河主管明白過來,向東海龍王賠罪不止,但難以寧息他內心的極度憤怒和悲痛。東海龍王從身上掏出一塊彩絹裹住那條死鯉魚依然衝著護河真人吼叫,還我兒性命。
天河主管喝令護河真人下跪謝罪,然後嚴厲指責,護河真人,你犯了天規,天上神仙隻飲用瓊漿玉液,不像人間吃魚吃肉,吃儘天上飛的,水裡遊裡,地是走的,看來你天祿菲薄,已闖大禍,修煉工夫差勁,不適宜留在仙班。
河神講到這裡一仰麵打個噴嚏,沉默下來。樹神又問,後來護河真人麼樣了?河神轉個臉,笑道:能怎麼樣?自然貶到凡間來了,馬上要投胎到南山燒炭工王誌堅家做兒子了。嘻嘻,護河真人,不,是蒯育雲,他從天上下來時還是老樣了,光著身子,穿著一條褲衩,是我送上天的;他回到人間還是我迎接的,他說他在天上隻呆了3天,一下來變化怎麼如此之大?願來河上的木橋變成了水泥大橋。我說,你不清楚嗎?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哦!
20世紀70年代的東土國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參加生產建設的熱潮高漲。紮根農村乾革命,一顆紅心向著黨的知識青年遍布了廣闊天地,他們以離開城市,到農村火熱的勞動場所磨礪意誌為自豪。當然在一些特定的節假日,他們依然思念有著另一番繁華景象的城市。
那年臨近春節的日子,許多知識青年回城心切,有的巴汽車,有的坐拖拉機;還有的步行到小城市的火車站搭火車回到更遙遠的大城市裡探親。
那天江東縣西嶺公社南山大隊6生產隊社員王誌堅的大兒子王強勁,從南山推著裝滿木炭的獨輪車到火車站街道賣炭,推著空車回轉時,看見一個姑娘蹲在路邊掩麵哭泣,那挽在脖頸上的紅紗巾也沾滿了幾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