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裡混的,包括太學祭酒和司業在內,哪個不是極會洞察臉色,又通曉人情世故的?
看到令後來到,兩人緘默其口,自覺地退下,不打擾其與皇太女的會麵。
這兩位,現今可是令國最最尊榮的女人,更是針尖對麥芒。
即使他們兩人都隻是旁觀者,內心明鏡似的透亮。
令國及一眾藩屬國上下,都對這位新後與皇太女的微妙關係心生疑竇。皇太女,那自不用多言,飛揚跋扈、豪邁不群,且不可一世的名聲天下昭著。
而這位令國新後,景國前王後,也不是可以看輕之輩,無可挑剔的美人,外表溫柔敦厚,和善待人。但實際上,新後骨子裡帶著一種淡淡的傲慢,讓人不敢輕易觸犯。
說的較為直白,新後頗有些自視甚高,總要旁人按照她的希冀行事。
令後與皇太女之間,藏著許多難以琢磨的心思。是來勢洶洶的暗流湧動,讓人難以捉摸。
李祭酒和章司業不敢輕易介入,誰都不願卷入女人的紛爭之中。
新後絕不是那種好相處好說話的,反倒是皇太女的耳根子軟!
這是章司業觀察所得。
“暮兒——”令後的叫喚遠遠地就傳了過來,沈暮白兩隻耳朵聽的真切。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不得不說這杜曉禾也忒會拿腔作調了吧。
令後杜曉禾朝著向她行禮的李祭酒和章司業,微微頷首,以示敬意。
這長樂殿好生熱鬨!
沈暮白猜了大半。現下陳晞這個渾球和順國世子梁辛同關在金獄之中,杜曉禾定是為她那不爭氣的兒子來求情。
他們兩人的吃喝用度自然不愁,金獄向來隻收監觸犯法條的皇親貴戚。論起設施硬件,要比其他牢獄都足足高上幾等。
可母親嘛,總是心疼自己孩兒這裡冷了、那裡餓了。慈母多敗兒!
沈暮白決定一會兒實在不行,口上先答應,行動放遲。太學補試舞弊案還沒了結,那兩人憑什麼可以放出來,讓他們多吃吃苦才方能記得這次的教訓!
“有事?”
杜曉禾已經來到跟前,沈暮白才意興闌珊地開口,字裡行間的冷冰冰。
無名無姓,更遑論讓她對杜曉禾用上什麼勞什子的尊稱敬語。
杜曉禾年紀漸長,但保持著令同齡人豔羨的美貌與風韻,歲月在她身上留下少許的痕跡,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沈暮白眼尖地打量著杜曉禾的一言一行。她的步履不再輕盈,但著實雍容嫻雅。那雙鳳眸,大且富有神采,眼處堆積著的細微褶皺,也不能掩其光華。
都說新後貌美,自己仔細看看也不過如此。頂多算得上小家碧玉,怎能與母後相比擬?
若是母後還在,她的母儀天下、國色天香一定讓麵前的杜曉禾相形見拙!
“暮兒,這是特意給你準備的。你又是新兵操練,又是太學習業的,一定很辛苦吧!好好補補身子。”
對著一臉冷淡的沈暮白,新後沒有一絲不悅,連連招呼著侍女們。
令後宮裡的侍女們得了命令,一個個魚貫而出,手持盛滿鮮果點心的托盤,每一樣都是挖空心思準備,隻為了皇太女能吃上一兩口。
始料未及,杜曉禾隻字未提她此刻正在牢裡的乖兒子。
可是沈暮白怎會領這份情,自己還不知杜曉禾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新後溫潤如細雨般注視著沈暮白,她的目光柔和而關切,透著似真似假的擔憂。
杜曉禾從一個貼身的侍女手上接過一碗滋補湯膳,說著就要將湯碗遞給麵前的沈暮白。
“暮兒,來。來嘗嘗這碗羊肉羹。事情總是做不完的,自己的身子最緊要。”
荒謬!杜曉禾憑什麼用看著子女般的眼神,看向自己。
沈暮白看著羊肉羹,嘴角微抿,沒有絲毫要去接的意思,隻是冷冷地彆過頭去,看不見一般。
她的憤怒難掩,她不需要杜曉禾的關懷,更不需要她的東西!
她以為她是誰?
自己可不吃這套。
自己也不要她的虛情假意。
即使李祭酒和章司業還在,也索性不再裝了。
杜曉禾見這情形,立馬知難而退,可笑意不減,隨手將滾燙可口的羊肉羹,先放到案幾上。
滿麵笑容堆在杜曉禾巴掌大的臉上,她仔細地凝視著皇太女,一種說不出的慈愛……又或是惺惺作態,像是在告訴沈暮白,她始終有家人關心她。
“我們暮兒啊,和小晞真的有時候好像。不打擾你忙正事了。記得趁熱吃。”
對於金獄和陳晞絕口不提,杜曉禾領著一眾侍女就擺駕回宮了。
輪到沈暮白犯了嘀咕,杜曉禾明則來送吃的,暗地裡定是想來打聽出獄一事。沒料到的是太學祭酒和司業都在,一番衡量下才沒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