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向你誠心道歉!悔過!”
下一刻,沈暮白雙腿竟欲生生跪下,向陳晞謝罪。雙膝快要觸地時,她的衣裙鋪展如蓮花般綻放。
此時的長公主,猶如一朵含淚的花,淒美……且人人得而誅之。
包含令皇和陳晞在內的眾人皆驚,隻有太監總管連忙上前,急聲攔住。
“殿下!這不可啊!”
沈暮白卻執意下跪,和萬福全兩人推拉了起來。
“萬總管,彆管我。”
她心中有愧,即使女子膝下有黃金,也敵不過她午夜夢回翻湧過的苦澀與懊悔莫及。內疚感像無形的鎖鏈,緊緊纏繞在自己周身。
每每麵對陳晞,她總是覺得自己無言以對,雖表麵雲淡風輕,隻有自己知道內心的自責和悔恨無法輕易抹去。
若是這一跪可以彌補所有,她也在所不辭。
就在她和萬總管拉扯著,跪與不跪之際,陳晞冷冷一笑,滿是不屑。
他擺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不必。”
不必如此虛偽,你假惺惺的道歉對我無用。陳晞看著令皇也在,就沒有將真心話和盤托出。
沈暮白被刺痛,但還是強忍住酸楚。她站起身,轉向巫士和父皇,“既然必須如此,那便按江老所言行事,請皇弟出聲。”
“晞兒……”,令皇像是求情一般向陳晞投去渴望的目光。
和解,在陳晞這裡是不存在的。
他為什麼要輕易原諒?!
他並沒有將所有罪過都加於沈暮白頭上,但還是對樁樁件件都耿耿於懷。
誰來還他這雙腿?
和未來晦暗的幾十年!
但他還是不情願地接受了這個安排,就權當為了母後。
“我,陳晞,特此與沈暮白和解過去種種,願以血祭床,化解母後此劫!”
兩人雖然口頭答應了,但心中明白,所謂的和解不是寥寥幾句就能結束的。但所說之話,都是摳心挖膽的,也算赤忱。
江老將一把小巧的匕首遞到兩人手中。陳晞先行接過匕首。
沈暮白看了他一眼,隻見他原本就五官分明的臉龐白得蒼涼,仍堅定地握住匕首,往自己的左手掌心劃去,鮮紅的血迅速流出。
一白一紅。
是沈暮白沒有見過的人間絕色,卻帶著說不出的悲愴。
沈暮白緊隨其後,毫不猶豫地在自己手心劃下一道深深的傷口,血滴落在器皿之中。
江老接過器皿,來自兩人的鮮紅液體搖晃著。他口中念念有詞,將器皿中的血撒向令後床榻的四個角。
眾人都觀察著令後的一舉一動。
奇觀般的,令後的神智像是逐漸恢複,眼中不再渺茫,似乎變得清明。
令皇第一個舒了口氣。
太好了!這巫士還真有點本事。
令皇看向沈暮白和陳晞,招手示意他們過來,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們二人和睦相處,勿再生嫌隙。今日的和解,不僅是為你們母後,也是為整個令國的安寧。”
“兒臣知道了。”
兩人齊聲。
即使厭惡,卻不得不忍耐。
看到母後好了起來,並且令皇也下令解了母後的禁足,陳晞也心定了。
看不見的江老,耳聽八方,識彆到沈暮白和陳晞即將離去,嘴角微微一牽,“且慢,兩位殿下。老夫還有幾句要贈予兩位。”
沈暮白和陳晞倍感疑惑,但還是想聽聽這江老還有什麼話要說。
“金風玉露夜微涼,銀漢迢迢織女忙。桂影婆娑添秋色,清輝皎潔映心堂。
長空雁影歸鄉夢,畫舫悠悠泛碧江。相思成淚無言訴,鸞鏡空懸對夕陽。
白露未晞伊人遠,天雲悠悠如夢幻。錦書難寄天涯近,獨憑欄杆望故鄉。”
沈暮白的心頭咯噔一下,這個巫士怎會知曉這麼多?
金風玉露是她與謝勉的第一麵,她亦問過陳晞,陳晞的回答是渾然不知。那金風玉露與陳晞又有何乾係?
陳晞也不是傻子,聽出了其中意蘊,似乎預示著兩人的情緣。兩人麵麵相覷,雖然都有所悟,但都假裝不懂。
陳晞打斷沈暮白的陶醉其中,說道,“沒幾個時辰就要早朝,我先告退。”
說罷,他便要離去。
沈暮白看著陳晞,若有所思,她忍不住追了出去。
她支開了推著陳晞輪椅的侍女,要單獨與陳晞說話。
“你是不是非常非常希望我嫁去荒蠻之地,為阿帕生兒育女?更重要的是永遠失去令國的皇權?!”
謝勉為自己和親之事憂心忡忡,陳晞卻事不關己搞搞掛起。
陳晞覺得有些好笑,因為首先她自己就根本沒想要和親,以為他沒看出她的虛晃一槍,其次他和令皇也不可能讓她和親成功。
沈暮白卻在自己麵前有恃無恐,以此事作為要挾,想看自己的反應。
他才不會讓她輕易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