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出門,程越生便鬆開了她腰間的手,闊步往前。
夜影沉沉,寒氣從四麵八方湧來。
顧迎清來不及穿上外套,衣服和包包胡亂地抱在懷中,昏頭昏腦地盯著前方宛若定海神針的男人背影,腳步踉蹌地小跑著跟上。
隨程越生進了車子後座,溫暖將她的身體包裹,緊繃的神經稍得鬆懈,手腳也跟著發軟。
程越生跟司機囑咐了一句:「等下再走。」
隨後關閉了前後座之間的擋板。
顧迎清立即又緊張起來,「怎麼不走?」
說時不住地朝外張望。
程越生從文件袋裡拿出一份文件,「這是股份轉讓書,簽完即刻就走。」
他氣定神閒地看著她。
提前擬好的合同,專為她設的鴻門宴……
他是有備而來,顧迎清怎會不懂。
她不知道剛才喝下的酒到底是多高的度數,隻記得過吼辛辣,入腹即燒。
此時酒勁越來越上頭,她不勝酒力,人有些混沌。
顧迎清小心試探:「我不簽的話,會怎樣?」
程越生看她那副表麵低眉順眼,實際上心有盤算的樣子,登時掛了臉色。
「會怎麼樣?」他將那疊合同扔在她並起的腿上,「你剛從哪兒出來,就把你送回那兒去,再連夜碾平永溪鎮的養老院。」
顧迎清想起方才拖拽自己的那雙手,好像掙脫得晚一秒,就會拉她墮入萬丈深淵。
她心亂如麻,整理散在腿上的紙張,一個個字眼落入她眼裡,認得出,卻過不了腦,難以明白其中意義。
程越生的聲音沉沉傳來:「再提醒你一遍,不要耍花招。」
顧迎清低著頭,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邊是趙縉不允許她歸還股份,那邊許安融和程越生聯手給她設套。
她像不會遊泳的人溺了水,手腳並用也無法逃出生天。
顧迎清將腦中搜遍也尋不到對策,朦朧視線中,那人大掌虛合,隨意地擱在長腿上,手指長而有力。
她緩緩伸出自己的手……
程越生不動聲色看著她顫抖的指尖,觸上自己的手背。
她頓了下,見他沒有拂開自己,像是得到鼓勵,輕輕握住他的手,溫熱柔軟的手心貼在他手背上,指尖勾著他的指節。
程越生忽地反手扭住她的手腕。
顧迎清吃痛地叫了聲,痛感將她意識拽回了一點。
她泫然欲泣地看著他,程越生手上用著勁,臉上卻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裝可憐沒有用。」
「我沒有裝。」她她一雙水眸浸著絕望。
可他們這種有錢有勢的人,哪會共情她?
這個要她死,那個不讓她活,毀了她的人生,把她當成博弈的棋子,可以送來送去的物件。
顧迎清身子也越來越軟,靈魂似乎正在抽離。
不像是普通醉酒的反應。
她慌了神,昏了頭。
怕程越生真的將他送回那個包間,她的下場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