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看著自己這長滿凍瘡,紅黑發腫的十根腳趾,也是疼的倒吸涼氣了。
此刻被這篝火一烤,有了些許暖意,更是癢得不行。
他強忍著不去撓,坐立難安,反倒是不覺那麼寒冷了。
黃生見狀,忽而說道:“其實我白日裡見了,打暈你的是胡家的那公子……你,你可彆說是我告訴你的。”
打暈……我說他娘的我怎麼倒在了那路邊。
柳白不動聲色,“胡家……胡尾嗎?”
“胡家除了他,還有誰配得上一聲公子,聽說他在馬老爺那學拳學的也差不多了,都快點火了。”黃生感歎道:“你沒事還是少往胡家坳那邊走吧,半大孩子,動起手來沒個輕重。”
柳白沉沉地應了聲。
現在來看,不止是馬老爺跟六子變了,連胡尾也變了……那劉鐵呢?
他肯定也不一樣,隻是不知是個什麼情況。
柳白難免想起了他的這幾個師兄弟。
隻是如此想著,他也感覺到了這夢境的艱難,彆說什麼奇寶圖紙了,想活下去都是千難萬難。
“對了,黃……黃……”
“喊我一句黃叔便是了。”
“嗯,黃叔,我們這鎮子有外來人嗎?”柳白想著先問清楚,這所有人是不是都在同一個夢裡?
“外來人?我們這窮山僻壤的哪有外來人願意來,連個行腳商都得去外邊找。”黃生搖著頭說道。
柳白一聽也是明白了,這麼看來,每個人的夢境都是分開的了。
那麼這就是我自己的夢。
知曉了這消息後,柳白也就稍稍安心了些。
沒有那些外來人的話,那這就還是柳白熟悉的黃粱鎮,至少人什麼的都熟悉,如此一來變數也就能小一些。
但再一想,奇寶圖紙什麼的都遠了,現在該做的,還是怎麼先活下來。
“黃叔,你現在在哪做什麼呢?”柳白趁機問道。
“我?”
“在鎮長那邊接些抄書寫信的活計吧,勉強餓不死。”黃生又歎氣道。
抄書寫信……柳白本想說這事我也乾的來啊。
但是轉念一想,本就是一個小小的黃粱鎮,哪裡需要這麼多寫信的人手?
“你那還缺人不?”
柳白隻得問的委婉了些。
“缺人?你還會讀書寫字不成?”不管是在哪,讀書寫字都是門技藝了。
柳白沒說會不會,而是就這麼盯著他。
黃生被看的久了,隻好說道:“暫時是不缺的,我幫你留意著吧,若是缺了我在與你說。”
但也就是這麼說說,在他看來,這柳白就是個孤兒,早早的沒了爹娘,哪會什麼讀書寫字?
少年人貪圖臉麵罷了。
黃生這條路走不通,柳白又隻好想著彆的出路。
鎮子外邊鐵定是不行的,且不說山精邪祟暗藏,去了多半是個死,就是這嚴寒自己都抗不過去。
那彆的……柳白在思考著自己會些什麼。
隻是這烤著火,外邊隨是冷風呼嘯,但這身子骨一暖和,柳白的困意也就上來了。
“你睡會吧,我今晚就在你這過夜好了。”黃生說著卷了卷衣袖。
柳白看著他,直接問道:“你為什麼願意救我?”
這黃生從自己門口路過,看出自己窘境願意借個火……這點很正常。
隻要不是跟朱嬸那樣的缺心眼,彆人都是願意的。
但是這分餅還願意在這照看著自己,那就有些好的過分了。
黃生是個藏不住事的,聽著柳白這話,表情帶著難以掩飾的羞愧,但是很快又遮掩過去了,說道:“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不能說實話嗎?”柳白有氣無力的打斷道。
黃生沉默了片刻後,“你還是早些休息吧。”
見其不說,柳白也沒辦法,隻好將這地麵掃乾淨,蜷縮著身子靠近火堆。
剛躺下沒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就陷入了夢鄉。
如此度過了他在夢中的第一夜。
但也隻是睡到半夜他就被凍醒了,無他,篝火都已經回姥姥家了。
一旁說好了守夜的黃生,也是不知不覺躺倒在了地麵,還打著酣。
柳白搓著雙手,架起了柴火。
雙手合攏放在嘴邊,湊進去重新將火苗吹起,看著這火星從小到大,再度驅散了黑暗。
柳白也有些失神。
在這夢裡,自己是不是也就跟這火苗一樣,原本燒的旺盛,熄滅之後還得再重新燃起?
沒來由的,柳白忽然覺得,拿到奇寶圖紙不是自己來這黃粱福地的真正目的……
“呼——”
不管如何,還是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老子就不信邪,沒了娘在身後,我還真就起不來了?’
白天本就昏睡了一整天,加之剛剛又睡了半夜,此刻的柳白也沒了睡意,轉而變得很是精神。
他看著被自己卸下來的木門,外加廚房的窗戶。
明兒個應該還能燒一晚上。
但這也不是正途,真要住在這每天晚上生火取暖,耗柴多不說,還睡不踏實。
這要麼得換個地方住著,要麼就得找人修繕這房屋。
可就眼前這情況……
明天一定得找到營生,要是明兒個還找不到,明晚還能用這些柴火支撐一晚上,可等到後天晚上就沒轍了。
還有就是吃飯問題了,現在這肚子裡邊都空空如也。
安撫不好五臟廟,什麼都是白搭!
想了一會,天色依舊漆黑,什麼都解決不了,柳白就又縮在了這火堆旁,保留著體力。
同時他也喚出了麵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類】
【境界:陽神】
【氣血:1181】
【靈性:1172】
【屬性點:0】
屬性點依舊沒有刷新,可柳白感覺著這天色應當早就過了淩晨才對……可屬性點呢?
迷迷糊糊的躺了一會,柳白又睡過去了。
等著再度醒來時,天色都已經亮堂了,背後涼颼颼的,沒有一絲暖意。
他恍惚了一陣才想起自己是在什麼地方,連忙一骨碌爬了起來。
背後的篝火已經熄滅,隻剩下些許火種還在散發著紅光。
身旁的黃生也已經不見了蹤影,估摸著是已經去了鎮長趙久家裡。
柳白正想著將這火種保存下來,如此一來就算是晚上還得在這住,也不用找彆人生火了。
可是一低頭,他就看到這泥地上邊有人寫下了一行字跡。
“今晚若無去處,可來我家。”
黃生留的……他對我倒是好,而且看這樣子,還想試試我識不識字?
柳白記下後,就抹了這字跡,又將僅存的一點火炭用木炭包好,放入了避風的角落裡邊。
至於晚上能不能生起火來,那就隻有看命了。
忙活完了這些,他隻能出門了。
在家隻能餓死,外邊雖然冷,但也得出去尋個活路。
緊著這單薄的春衣出了門,隔壁的門戶緊鎖,也不知是去了什麼地方。
柳白循著街,走在風小些的圍牆下,眯著小眼肆意打量著四周。
一是想著看看能不能找到適合出手的事情,屆時不管是掙點錢財吃飯。
又或是打出點名聲那都行。
至於教彆人點火,或是傳術這些……能搞,但現在的自己搞了就是個死。
就昨天來看,這個黃粱福地的馬老爺跟六子都不是善茬。
生存的問題都還沒解決,還是先謹慎些為好。
隻是……在這黃粱鎮閒逛了一上午,也沒尋著半點屁事啊。
一切都極為祥和,各忙各事,偶有見到幾個閒談的人,還沒等著自己湊進去,他們就已經閃開了。
彆說找點活計,這一上午下來,半點進賬都沒有。
原本就冷得不行的柳白,再加上沒點吃食,人生艱難啊,艸!
尤其是這臨著晌午,四周都飄著飯香。
原地猶豫了一秒,柳白就決定……上門要點吧,為了活下去,不丟人。
隻是想歸想,要邁出這一步卻是艱難。
尤其是敲開了兩戶人家,都被拒絕了之後,柳白更是臉色青紅一陣,屬實難捱,一時間甚至有了放棄這夢境的打算。
但好在,一連敲開了五戶人家之後,終於有個心善的大娘給了他倆吃剩的饅頭。
柳白連勝道謝,又記住了這戶人家的位置跟長相後,這才離開。
這饅頭,是柳白這輩子以來吃過最好吃的一個。
雖然已經冷了,生硬,但在嘴巴裡邊嚼的久了之後的那股甜味,比什麼山精肉都好吃。
餘著的一個他也放進了衣服裡邊藏好,以防晚上找不到吃食。
這饅頭進肚,身體裡邊也是終於有了一絲暖意。
繼續巡街,走走停停也不知過去多久,最後終於在這鎮子北邊的路口見到了一檔子事。
圍了十幾個百姓,其中住在柳白隔壁的那朱嬸也在,人群中間則是還有哭嚎哀求聲傳來。
難得遇到事情,柳白自是湊了上去。
可隻是剛見著人群中間的身影,他就有些錯愕,因為這正在哭嚎的是個少年,還是個熟人……仇千海。
他身後用藤條木板拉著一個人,柳白也識得,那是他爹,叫做仇久。
仇久臉色鐵青的躺在木板上邊,身子還時不時的打個擺子,渾身僵直。
這模樣……不用想也知道是遭祟了。
除此之外還有頭騾子,騾子身上係掛著一些山貨,外加一副弓箭。
柳白在這聽了幾句,就知道是個什麼情形了。
就是仇久帶著仇千海準備進鎮子兜售山貨,沒想到半路遇著祟,他們手段沒解決。
仇久為了救仇千海,成了這幅模樣。
現在好不容易捱到了鎮子,仇千海便想著尋求這些百姓們幫忙,讓他們幫忙去請馬老爺過來。
這裡離馬家莊子還有段距離,他要帶著他爹過去,指不定人都涼了。
可要將仇久放在這,他自己去喊人他又不放心……隻是在這哭嚎了半天,也沒個人願意幫他。
‘這黃粱福地的百姓,似乎比黃粱鎮的百姓要冷漠上不少。’
柳白看著這旁邊看戲的百姓,一個個都麵容冷漠,有些人臉上甚至還帶著笑意。
這事要是放在黃粱鎮,那些百姓就算不會幫忙去喊馬老爺,可也會說幫忙看著,讓仇千海去喊。
眼前,仇千海見著沒一人願意施以援手,怒吼一聲回頭看了眼他爹,眼見著就要起身。
“我來!”
柳白出聲喊道。
稚嫩的聲音在這人群後邊響起,那些個百姓紛紛回頭,有些認出了他來,喊著“柳家孤兒”。
朱嬸更是譏笑道:“你來做什麼,你來湊熱鬨還是討飯吃呢?”
“……”
柳白置若罔聞,而是直接來到了仇千海麵前。
仇千海自是不認識他,可此刻見著有人願意幫忙,他也是極為欣喜,“你……你願意幫我看著我爹是不是?”
“太好了,我這就去喊馬老爺。”
眼見著他就要離開,柳白伸手拉住了他,“我來的意思是……我能救你爹!”
“你?”
仇千海下意識反問道。
旁邊也有百姓笑了起來。
提著火籠子烤火的朱嬸聽到這話,更是哈哈大笑,“孤兒柳,你還想救人,你還會驅邪?”
“不會是昨晚上凍傻了吧,當年你那破落娘死的時候,你怎麼不救救她?”
原本背對著她的柳白聽著這話,身子一僵,二話不說蹲下身子撿起一顆石頭轉身就扔了出去。
準頭不好,但是離著近啊!
一顆雞蛋大小的石子被他包含怒氣的丟了出去,直接砸在了這朱嬸的額頭上。
她也被砸的往後一仰躺倒在地麵,火籠子都灑了一地,嘴上也是哎喲哎喲的喊個不停。
旁邊的百姓見狀,有些後退了,有些反倒上前一步,指著柳白罵道:
“你這沒教養的,這石頭怎麼能亂丟,不怕打死人啊!”
柳白微微仰著頭,就這麼看著他們冷笑,也不說話,隻是回頭從仇千海的騾子上摘下了那弓箭,彎腰搭箭一氣嗬成。
他就這麼用弓箭指著那些個說風涼話的百姓。
“來來來,我柳白就是個孤兒,死一個夠本,死兩個還有的賺,不怕死的就上來!”
他這一番動作,也是讓這些百姓連忙跑開。
跟一個孤兒玩命,他們可不敢。
不僅是他們,連那嗚呼哀哉的朱嬸也是捂著流血的額頭,急忙起身走了。
柳白見狀,這才鬆下弓箭放回了騾子的弓箭袋裡,長舒了口氣。
一旁的仇千海這才說話。
“你是個有膽氣的……你真能救我爹?”
柳白低頭看了眼,沉聲說道:“你從這去馬家莊子,一來一回起碼得一個半時辰。”
“你爹這樣子,頂多堅持半個時辰了。”
“你說要不要我救?”
仇千海一咬牙,“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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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對這黃粱鎮有什麼想法嗎?看看有沒有誰是看了我大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