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平安_當年不肯嫁東風_免费小说阅读网 

22 平安(2 / 2)

“哦……”淩波仍然不緊不慢,打量了他們一陣,忽然冷笑了一聲,道:“好啊,小小年紀就會做細作,看來不報給京兆尹是不行了。”

她一句話下去,這支小隊伍頓時四散,跑也跑得飛快,都跟小老鼠似的,鑽進各種矮牆樹後就不見了。

裴照無奈笑了。

“小姐也知道他們的來曆,還嚇他們乾什麼?”他對淩波道。

“知道又如何。”淩波變臉比翻書還快,隻冷若冰霜道:“把馬還來,我還有宴席要去呢,沒時間在這管這些閒事。”

裴照倒也不多說,隻是又吹一聲口哨,淩波也聽不出這是軍中的暗號,隻見柳吉那匹馬真從巷子裡跑了出來,柳吉喜出望外,連忙一把拉住,查看了一下,發現還是全須全尾的,隻是鬃毛被人編了許多小辮子,大概是哪個調皮的小女孩乾的。

淩波冷著臉,也不說什麼,隻一副催促要走的樣子,小柳兒心裡鬆下一口氣,正要放下簾子,卻聽見自家小姐問道:“這處坊市住的真是鎮北軍的遺孤?”

“都是孤兒寡婦是真的,不過不隻有鎮北軍,也有兩翼協軍和收編的靖北殘部。”裴照一直悠閒坐在樹邊上,似乎對她的問題並不意外。

淩波抿緊了唇。

“戰死的將士不都有撫恤金嗎?何至於這樣慘?”

“撫恤本來就不多,何況仗打了四五年,早花光了。長安城米貴如金,孤兒寡母淪落到這也是常事,漸漸都聚到一起了。”裴照對這些倒是了如指掌:“這裡有上百戶,隔壁巷子還有三十來戶,而且還在越來越多。”

“魏瀚海呢?死了?”淩波皺著眉頭罵道:“你們鎮北軍大賞三軍,光封侯就封了三位,有錢辦宴席,沒錢管戰友遺孤?”

裴照隻是一笑。

“小姐是官家小姐,自然明白。”他隻笑著道:“魏元帥顧忌頗多,其他人也一樣,這事誰都能管,就鎮北軍不能管。”

淩波當然知道,她父親葉大人的老謀深算不說,就連她的至交好友沈碧微,也是浸在京中的權謀中長大的,自然知道鎮北軍如今的位置尷尬。說是榮寵,功高震主,這樣關鍵時候,還敢撫恤戰死遺孤,說得好聽叫體恤士兵,說得不好,叫收買人心,養私兵死士,是取死之道。

不僅魏瀚海不能管,崔景煜,尹鴻煊,乃至新封的火字營的景侯爺,鎮北軍中有頭有臉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也通通不能管,否則都是居心叵測,不用彆人多說,言官的折子就能參死他們。

淩波立刻皺起眉頭看著他。

“那你管什麼?你不是鎮北軍的人?”

“我當然是。”裴照笑得悠閒:“但我無官無職,手下無兵,既無侯位,又無親兵,不過是一個少將軍的空銜罷了,當然可以管。”

“你的兵呢?”淩波皺眉問。

“都打光了。”裴照雲淡風輕:“一共五千人,在鳴沙河就死完了。”

“那你的戰功呢?”淩波雖然不懂軍事,也本能地覺得不對,五千人戰死,該是多大的戰功?他為什麼不封侯?何況鳴沙河這地名她也隱約聽過,似乎就是崔景煜立功的地方。

“我沒打贏,有什麼戰功?”裴照隻淡淡笑:“不問罪就不錯了,當然不能封侯。”

淩波狐疑地看著他,總覺得他雲淡風輕背後藏著許多故事。但裴照這股氣質是做不得假的,她從第一天見他,就認定了這是個頹廢到骨子裡的人,她是力爭上遊的人,對於這種爛泥般往地上一躺的氣質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許是鳴沙河一場大敗,折損了他的心氣,又打掉了他的心腹根本,所以鎮北軍進京封賞的喜事,在他看來卻是諷刺,所以他才不求上進,隻在照料鎮北軍的遺孤,當是為自己贖罪了?

淩波越細想越覺得是這道理,其實裴照這股爛泥般的氣質她也不陌生——畢竟身邊就有一位沈碧微,這樣的不爭氣背後多半藏著深深的灰心,沒有人比她更明白了。

所以她想明白之後,看裴照也順眼幾分,見他懶洋洋靠著樹坐著,倒也沒那麼嫌棄了,隻是皺眉道:“做的倒是好事,但太笨了些。你這樣擔水填枯井,有什麼意義?你的軍餉能有多少,全填了也不夠的。”

“小姐教訓得是。”裴照也不反駁,隻從善如流地笑。

淩波越看他這死樣子越覺得和沈碧微如出一轍,連這副生就一副好皮囊卻毫不在意、連修飾也懶得修飾的懶樣也像極了。

“彆懶懶散散的,像什麼樣子。”淩波嫌棄道:“好歹也是做少將軍的人,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麼?俗話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道理都不懂麼?”

裴照倒也好脾氣,仍然笑:“請小姐賜教。”

“這還要教?”淩波道:“送錢給他們有什麼用,你那點軍餉,也不夠,我雖然不像你,有那麼多閒錢,但我手下還是有幾個小鋪子的,平時也要雇許多做活的人,花信宴正是賣衣裳用具的時候,我叫柳吉拿些絡子、花邊、紐扣或是手絹香囊來這給她們做,冬日苦寒,比洗衣裳倒也好點。”

裴照先不說,柳吉的眼睛是亮了,小柳兒也驚呼出聲:“還是小姐聰明。”

“慢著。”淩波舉起手指:“我醜話說在前頭,隻有一宗,我是找人做活,不是送錢,活計要好,手要乾淨,不能丟東西,要是遇上趕工的時候,不能坐地起價,京中做活的娘子,都懂我的脾氣,有一次這樣的事,就整撥人都不用了。這話要傳下去……”

“我知道。”小柳兒也是識大局的,從聽到鎮北軍孤兒寡母的事就替他們著急了,這時候連忙道:“還要派兩個做熟的婆子,來這裡教她們,既教活計,也教規矩,至少要等她們這邊上軌道了才行。還有要選出一個為首的,至少五個分管的,一人管二十人,就差不多了。那些小孩兒也用得上,用來跑腿送東西真好,有什麼新花樣也好讓他們送,這不都派上用場了?”

淩波聽她在這分派,連連點頭之餘,還不忘得意地看裴照一眼,眼裡的意思非常明白——你教出一支小隊又如何,我這才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呢,一個丫鬟都比你整支隊伍還厲害。

裴照也不由得笑了,他笑意到眼底原來是這樣,桃花眼都彎下來,像江南的春水。

“對了,你那支小隊呢,都叫過來,彆偷聽了。”淩波道。

裴照一聲呼哨,小孩子們又聚集過來,這次看淩波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又是敬畏,又是感激,又不敢太親近,都仰著臉,眼睛亮亮的,像一窩乖巧的小狗。

“你叫什麼名字?”淩波又問那個細作小姑娘。

“我叫二丫。”小姑娘連忙道:“小姐,我娘會打絡子,她的手可巧了,我的辮子都是她編的,你看……但是櫃上的夥計說打絡子的絲線拿一把就要壓一兩銀子,珠子還要另算錢,我們買不起……”

“要是勾了絲,打出了次品廢品,還要你們倒賠材料錢,是不是?”淩波對裴照沒什麼好氣,對小孩子卻和藹,笑著問她。

“是的是的。”二丫眼中的淩波,什麼都懂,還這樣心善,立刻崇拜地道:“小姐,你什麼都知道,你是神仙吧?”

淩波頓時笑了,摸了摸她的辮子,笑道:“你以後跟著我學,也會知道這些的。”

她從不是養尊處優的小姐,從十二歲時母親去世,清瀾主外,她主內,母親嫁妝裡的鋪子全部交由她打理,一點點到了今天,吃過多少虧,學會多少東西,她自己都算不清了。

鎮北軍在邊疆固然是黃沙百戰穿金甲,女子在京城打理家業,又能輕鬆到哪去呢?

想到這,淩波心中自然更理直氣壯,瞥了裴照一眼,道:“我看你這支小隊不錯……”

裴照哪有不懂的,立刻笑了。

“歸葉小姐了。”

其實淩波最想要的可不是什麼小隊,她又不打仗,探聽消息,她自有門下小廝,有柳吉,要一幫半大小孩做什麼。

她想要的人,從來隻有一個。

“那我還想問將軍要個人呢?”她眯著眼睛問裴照。

京中小姐多描翠羽眉,長眉彎彎入鬢,她也不例外,膚白,施了脂粉,生得雖然不算美,但看著人的樣子,不像嬌花軟玉的小姐,倒像一隻盯上獵物的狐狸。

裴照哪有不懂的。

他隻是笑著站起來,故意朝淩波長揖:“但憑小姐差遣。”

他天生的風流氣,連行禮時越過手臂上方看人的模樣也這樣漂亮,淩波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他的目光,故作高傲地道:“哼,我看裴將軍倒也未必真心……”

“葉小姐壓著一百五十戶人質,還怕我不真心?”他眼中帶著笑意看淩波,故作驚訝的樣子。

淩波也忍不住笑了,為自己的得逞,也為他的滑稽模樣。

“哼,懶得和你耗時間了,我還得回去赴長公主殿下的宴席呢。”她十分得意地道。

“葉小姐這麼厲害啊?”裴照又開始講怪話,他就有這本事,明明是附和淩波炫耀的諂媚話也讓人想打他。

淩波瞪他一眼。

“你彆在這陰陽怪氣的,”她立刻就對這新到手的“手下”分配任務:“你也彆整天在這當閒人了,長公主殿下管起了花信宴,鎮北軍的將軍以後都要參加花信宴的,你也收拾收拾,好好給我赴宴去。我要你幫我盯一個人,知道嗎?”

“誰?”

“崔景煜。”

“哦,原來是他呀……”裴照故作感慨地道,但語氣裡哪有一絲意外的樣子,看著淩波笑得意味深長,隻差把“我就知道”寫在臉上了。

鎮北軍封了三位侯爺,火字營的景侯爺年老,孫子都有了,魏禹山不過小侯爺,隻有崔景煜,二十四歲的年紀,英明神武,世家之後,這樣年輕的侯爺,二十四番花信宴,他是所有世家小姐追逐的對象,最終得償所願的人,會是花信宴當之無愧的魁首。

淩波的臉頓時就紅了,好在脂粉厚,並不會太明顯。

“你彆在這胡亂猜測,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她意識到自己竟然在跟裴照解釋,頓時眼神一冷,皺眉道:“你管我是為什麼,乾好你自己的活就行了,給我看好他,有什麼事,都要跟我彙報。”

“遵命。”裴照又開始笑著扮小廝:“不知怎麼向你彙報呀?小姐。”

“我會把二丫帶回府裡教養,以後有事讓她給你傳話。”淩波示意小柳兒放下簾子,道,“聽說後日的魏夫人要辦封侯宴,慶祝魏侯爺封侯,我也會去赴宴,你打探到什麼消息,到時候告訴我也不遲。”

簾子放下來,她抿緊了唇,神色一冷。

魏夫人真是比她記憶中的還要蠢笨幾分,自己這樣的才乾,是病也好,是不熟京中規矩也罷,一桌京中規格的像樣宴席都置辦不出來,就這樣被架上去了,封侯宴就算了,以後還要籌辦花信宴。如今清瀾是不可能幫他們家周全了,就看看她新交的“陳少夫人”盧文茵,戒不戒得掉自己鳩占鵲巢的好習慣,會不會真心幫她辦宴席吧。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這場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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