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箸在炭火裡頭燒的通紅,逼近了都能感受到火紅的鐵條的熱浪。
鄭玄符下意識掙紮,誰知道身後的齊昀搶先一步預知他的動作,一隻手鎖住他雙手的脈門。察覺到他掙紮,齊昀用點力氣按下去,鄭玄符霎時隻覺得雙手酸麻,原本使出來的氣力眨眼間被卸得一乾二淨。
力氣被卸掉了,鄭玄符的嘴上卻還不示弱,“果然叫我說中了吧,你就是見色起意了。”
“還見色忘友!”
齊昀壓製在他的背上,乾脆屈膝直接抵住他的脊背。鄭玄符被他那股力道一迫,整個人都撲在火塘邊上。吃了一嘴的炭灰。
“你還說?”
他手裡的火箸重重的杵在鄭玄符的臉頰旁。
哪怕沒有真的貼在肌膚上燒灼,但也能感受到那股火焰的貼近。鄭玄符莫名的覺得被火箸熱氣拂到的地方,騰起一股灼燒的疼痛。
這次他終於是學了乖,閉上嘴一言不發。
齊昀低頭看著鄭玄符,依然保持鎖住他雙手的姿勢不動。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如此嗎?”
鄭玄符被他摁在那兒,幾乎動彈不得,聽到他這話,不滿的冷嗤一聲,“我哪裡知道!”
齊昀聞言挑了挑眉,“是因為你目光短淺。腦子裡頭隻知道美色這兩個字。”
“我和荊州刺史雖然沒有見麵,也沒有打過交道。但是我從旁人那兒得知。這位府君行事頗為保守,並不是喜歡出其不意的人。”
“政令交際,全都是延續他父親在任時候的做派,除了起用楊之簡之外。沒任何出格的地方。一人的行為作風,怎麼也不可能突然一夕之間就變了。所以那場夜襲應該也是聽取楊之簡的。”
“那又如何?”鄭玄符臉貼在地上,強著脖子反問。
“那又如何?”齊昀笑了,他彎腰下去。
抵在背後的力道因為齊昀彎腰的動作加大,他整個人都已經貼在了地上,想要動一動都不能。
“鄭使君難道是吹了太多的冷風,以至於變的愚鈍了嗎?”
齊昀手掌扣住少年人的手腕,再次用力。力道順著脈門衝入手腕裡,這下真的是使不出半點力氣了。鄭玄符心裡很不服氣,但是礙於自己被製住,隻能怒瞪身上的齊昀。
“我看冷風吹多了,以至於蒙了心竅的人應該是你。如果荊州刺史真的聽楊之簡的,才會夜襲大營,那麼我們和楊之簡那就有仇!竟然對仇人的家眷如此客氣,景約你該不是一路逃亡過來,驚嚇太過失心瘋了吧!”
齊昀也不生氣,他捏住手裡人的脈門。
“我倒是挺佩服他。能讓刺史不惜開罪本地豪強,也要把主簿之位給他。難道你不覺得,他很有基本本事嗎?”
鄭玄符雙手被他擰在身後,臉頰貼在地上,隻能一個勁的翻白眼,“這又有什麼,聽說當初洛陽內官橫行,去了勢的閹人,竟然也能在朝堂上對三公頤指氣使。楊之簡有這個本事,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哦,依你看,從他的作為裡,能看出他是洛陽內官那種隻知玩弄權勢,毫無本事的人嗎?”
鄭玄符一時語塞,竟然好半會的無話可說。
他們都是做了楊之簡的手下敗將,罵楊之簡幾句,甚至於對楊之簡的家眷心生惡意。說到底,不過是惱羞成怒罷了。如果真的要說楊之簡無能。那麼敗在楊之簡手裡的他們又算是什麼。
無能之輩裡的無能鼠輩嗎?
“我很佩服他。”齊昀手裡沒有半點減輕力道的意思,他唇角牽起一抹笑,“這世上庸才千千萬萬,可是良才卻是難求。”
“能做事,能做成事。這世上彆說做到這兩樣,就算是能做到裡頭其中一樣的,也不多。”
“那你想要把他招到自己麾下來?”鄭玄符反問。
他努力的扭過頭,忍著脖子筋骨上的疼痛,見著齊昀臉上的笑容,“難怪了!”
鄭玄符嘴上不饒人,不肯讓齊昀舒心,“不過對他家眷好又有什麼用!這人的脾性你我二人是半點都不知曉。誰知道他對自家人又是什麼想法。”
“自己在城裡做主簿,倒是把家人留在城郊的府邸上。倒是沒有讓家人跟著一塊兒去享福。景約彆怕是做了無用的事。”
“你好日子過多了,不知道他的苦處。”齊昀倒是沒有被這話給激怒,“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他坐上了主簿的位置,其餘人就心甘情願的交出主簿之位了吧。對他下不了手,難道還對他親人下不了手麼。”
“留他一人在那,就算要下手要如何,也是最先衝著他來。”
鄭玄符冷嗤,“話都叫你說完了,你現在做的這些事,他又不知道,做了又有什麼用處!”
“這也至少得做。連做都不做,怎麼知道沒用?”
齊昀說完,手上施加的力道一鬆。鄭玄符隻覺得手腕上的桎梏驟然消失,但是雙臂之前被大力扭在身後,這會兒哪怕放開了,也半點力氣都使不上。他隻能整個身子都癱軟在一旁。
“好你個齊昀,”鄭玄符躺那兒,因為雙臂已經麻了,這會兒半點勁兒都使不上,隻能在地上翻滾。
齊昀抬眼見著他往火塘裡翻。眼疾手快的提住他的衣襟,往回一拖。這才避免了他翻到火裡。
“你想要拉攏楊之簡。”鄭玄符到了這會兒,也不肯半點叫齊昀好過。他這會兒兩條手臂和在鐵釜裡煮軟爛了的湯餅一樣,軟綿綿的垂在身側,完全動彈不了。
齊昀讓他難受,他也不叫齊昀舒心。
世家子弟自小受人追捧,想叫他們善解人意難,可要他們紮人心窩子,那麼他們可真的信手拈來。
“恐怕他現如今也不見得想要被你拉攏吧。這次之後,他在荊州內怕是要平步青雲。哪裡看得上這種小恩小惠。”
“何況”鄭玄符提高了聲量,“他還不知道呢。”
“誰告訴你我做這事,一定非得讓他現在就知道。”
齊昀好笑看他,“我沒打算如此。”
“何況各為其主,他效忠於荊州刺史是應當的。”對上鄭玄符訝異的注視,齊昀坐到火邊,還沒等鄭玄符說話,齊昀抬眸看過來,屋子裡光線昏暗,火光因此很好的映照在他的雙眸上。
“聽著,你不要對楊之簡的家眷動手。這話我已經提醒過你,如果你再不聽,那麼也不要怪我了。”
齊昀在齊巽眾公子裡,算是個脾性不錯的人。所有僚屬,以及士族對他的看法都是禮賢下士,性情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