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糕眼睛大了一倍:“你學計算機的?那你不是應該很有錢嗎?”
這話說的,合著她現在看起來這麼窮嗎。
陳睦沒打什麼磕絆,繼續瞎侃:“就是因為不喜歡啊,所以學不好,工作也做不下去,後來索性就換行業了。”
“啊,那你換什麼行業了?”
“開大車,跑運輸。所以我不是說了我經常開這種公路嘛。”
“那要很辛苦吧?經常開夜路吧?原來開大車的也有女生嗎?”
“對啊,有什麼不行的。你看我這不是開得好好的嗎?”
世界線連起來了,楊糕深信不疑:“怪不得你沒做攻略都能準備這麼充分,車還開得這麼好——哎,那你爸媽不說你嗎?”
“說我?說我什麼,我都快30了,還想拿我跟小孩比劃呢?”
“那你會不會有那種壓力——”楊糕努力組織語言,像極了什麼訪談節目,“就是,你看你本來學計算機的,又有相關工作,你爸媽肯定特彆為你驕傲。然後你現在開長途運貨……哦,我不是說這個職業不好的意思哦,我很尊重你的職業的,我就是想問,你不怕他們對你失望嗎?”
“怕不怕啊……”話到這兒了,陳睦倒是帶上幾分真情實感,“說實話一開始是怕的,不光怕爸媽,還怕親戚朋友的眼神。但是怕歸怕,最開始那個死人工作我是真做不下去了,所以換賽道其實也是大勢所趨。然後後麵就把這種恐懼轉變為動力嘛,就想著拚了命把事情做好了,自然就能堵上旁人的嘴……”
陳睦說著說著嘴上一頓,因為在聊往事的時候,她好像短暫地忘記了自己是什麼處境。
好在楊糕很快把把她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我懂了,行行出狀元,所以你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大車司機。”
對,一名優秀的大車司機。
陳睦清了下嗓子排解內心莫名的鬱結,然後才回他:“類似吧,反正就是喜歡一些自由自在的感覺。而且我也不後悔,我知道哪怕重來一次,我也還是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哪怕結果是失敗的?”
“哪怕結果是失敗的。”
“你太牛了姐。”楊糕感歎道。
惶惑多日的心臟總算稍稍安定了些,就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同類,麵對這個真正的知心人,楊糕毫無保留地表達著自己的激動:“我也是這樣想的!不喜歡的專業再好就業也是一輩子的煎熬啊,我就跟我爸媽說了,就算我現在選了彆的專業,走了彎路,我最終也還是會走回這條路上的。他們完全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隻覺得我病入膏肓了,但我不覺得我是鑽牛角尖,也不覺得我有多不孝……”
“不孝?”陳睦接上話茬,“怎麼會不孝呢,不是說‘小杖受,大杖走’嘛。”
“什麼意思?”
“就是你爸輕輕敲你一下,你就受著,你爸想拿大棒子掄死你,你就趕緊跑——這是為了避免爸爸犯錯啊。放心吧,這種情況下你離家出走沒什麼問題,你可太孝順了。”
“是吧!”要不是被安全帶扯著,楊糕真想撲上去抱抱這位睿智的姐姐,“姐你到底哪裡人啊?你這麼有想法,肯定是大城市來的吧?”
這誇得人真舒服,陳睦胳膊肘都支在了窗框上:“算是大城市吧,是個省會。”
“哪個省的省會?”
陳睦現場直編:“江蘇省會。”
“哦,原來你是蘇州人啊!”
伴隨著楊糕驚喜的聲音,陳睦一口老血險些噴了出來。
她憋笑都快憋出內傷了,楊糕還在後麵天真道:“怪不得呢,我一看你就覺得你氣質不一樣……哎,蘇州是不是特彆漂亮啊?”
陳睦捶著胸口連聲應:“對對對,特彆美。”
“真是太巧了——江蘇籍遊客在黑馬河是免費的,這麼一來30元都能省了!”眼瞅著車已經開進黑馬河的停車場,楊糕解開安全帶積極向前伸手,“姐你身份證給我吧,我去幫你拿票!”
陳睦的快樂到此結束。
好消息——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壞消息——給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