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徐采丞能在日本人中間混的風生水起,自然不是什麼簡單角色,他一定會來,說不定此刻就躲在暗處觀察我們呢。”
“觀察我們?”
“對,要是他覺得我們爛泥扶不上牆,說不定不會現身。”
“您是說互相試探?”“對,打起精神來,小心提防。”
“是。”
一支煙抽完,張義端起紅酒,一邊小酌,一邊用眼角的餘光不停觀察貴賓廳的每一個人。
這時,不遠處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意興闌珊地將手中的籌碼遞給身邊的保鏢,緩緩走了過來。
他並未來到張義這桌,而是在旁邊坐下,從保鏢手中接過一支雪茄,抽了起來。
張義隻是用眼睛平靜地注視了他一眼,就不再關注。
又過了一會,男人抽完雪茄,突然轉頭瞥著張義桌上的報紙,問:
“申報?”
“是。”
“能借我看看嗎?”
“您自便。”
“那就多謝了。”男人笑意盈盈地拿過報紙,不經意地問:“先生是來公乾還是訪友?”
“訪友。”
“哦,看先生穿著打扮,您的朋友一定非富即貴,不知他高名貴姓,徐某在上海也算略有薄名,說不定認識你的朋友呢。”
“是嗎?他姓屠,單名一個木字。”
“屠?屠夫的屠嗎?這個姓可不少見啊,看來是徐某孤陋寡聞了。”
男人思索著搖了搖頭,從懷裡掏出幾張美鈔,往桌子上一放,說:
“相逢不如偶遇,先生這桌的消費我請了,祝你玩的開心。”
說著他轉身在保鏢的簇擁下離去。
“區長?”
張義沒說話,微微一笑,屠諧音土,土木者杜也,接頭已經完成。
他拿起桌上的美鈔,隻見中間夾著一本綠色的證件,上麵燙著兩行金字:
中國果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特務委員會特工總部。
這自然不是徐增恩的中統,而是李士君的76號。
張義翻開一看,證件的主人叫徐天,照片上看起來很普通。
證件中間夾著一張紙條:今晚十點,虹口,海軍俱樂部。
時間地點證件,無疑是邀請張義今晚赴約了。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去酒店房間再說。”張義收起證件,將紙條銷毀,起身說道。
“是。”
三人很快辦好了入住手續,進入房間便開始忙碌起來,檢查有無竊聽器、偽造證件等等。
一切準備妥當,張義將替換上自己喬裝後照片的證件揣入懷中,又從猴子手裡接過一顆注入了氰化鉀的自殺紐扣,說:
“我現在就出發,你們一人看護行李,一人去找上海實驗區的楊文軒和劉魁,用他們的電台向戴老板發報。”
“是。”
兩人肅然一禮,又一臉憂慮地望著張義。
區長馬上要去見日本人,萬一稍有不順,那可真是羊入虎口。
張義臉上波瀾不驚,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他坐著酒店提供的汽車,一往無前地駛入黑暗中。
海軍俱樂部是日軍高級軍官尋歡作樂的地方,出入的都是日本軍人和一臉諂媚的偽軍高官。
張義亮出“特工總部”的證件,在日本服務生的引導下走了進去。
他剛坐下,就有一個日本女侍端著一大盤日式料理上來,展顏一笑,溫柔地說:
“先生,是第一次來嗎?請品嘗我們這裡的佳肴。
您吃完了,可以在俱樂部裡逛街,我們這裡有鋼琴、音樂,甜點和清酒都是免費的,供您暢用。”
“你怎麼知道我是第一次來的?”張義饒有興趣的問。
見他說的是純正的日語,女侍笑得更溫柔了,她臉上浮起一絲紅暈,說:
“來過的都去後麵找姑娘了。”
所謂的姑娘自然是weian婦了。
“哦,日本姑娘?”
“嗨。都是我們大日本帝國最美麗最溫柔的姑娘,她們也在為聖戰貢獻自己的力量。”女侍說起這話,臉上一片自豪和榮光。
張義內心鄙夷,小日本真是一個神奇的國家,他盯著女侍問:
“有中國姑娘嗎?”
“請大人享用美食。”女侍顯得諱莫如深,哈腰一禮,轉身退下了。
張義若有所思。
正想仔細觀察俱樂部內部的結構,就見徐采丞從一個包間走了出去,對張義招了招手,他立刻走了過去。
包間裡煙霧繚繞,正中位置坐著一個滿臉陰沉的光頭,眼神陰鷙,他旁邊坐著三個細眉紅唇的歌伎,幾人正推杯換盞。
徐采丞微微躬身,介紹說:“藤田大佐,這位就是特工總部的徐天先生。”
“藤田君,你好。”
藤田見他會說日語,略微詫異地掃了他一眼,然後便自顧自地喝著清酒。
張義自然明白這是給自己的下馬威,隻是一臉微笑地看著他。
過了幾分鐘,藤田打了一個酒嗝,重重將酒杯一放,幾個歌伎噤若寒蟬,立刻哈腰一禮,徐徐退了出去。
他這才審視著張義,問:
“你的老板姓陳還是姓戴?”
張義仍然微笑著說:
“姓陳姓戴又有什麼關係呢?”
藤田點了點頭,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確實沒有關係,不過你能代表山城政府嗎?”
張義盯著他,一字一頓說:“我隻能說今天的對話會一字不漏地反饋到最高負責人手中。”
“吆西,替我向你的老板問好。”
藤田凝神望了他片刻,緩緩起身踱步到張義麵前,行了個鞠躬禮。
“吳君,一路辛苦了,請坐。”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