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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刻(2 / 2)

山林寂靜無聲,一時陷入了沉默,黎蒼默默低下頭,不知為何,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自己的“印記”,其上的“赤紅”,此刻又是如此顯眼。

黑影現在仍不動,不知是出於謹慎還是畏懼。剛才的接觸,那一瞬近距離的觀察,似乎讓它發現了黎蒼的不同,漸漸地,溫和的氣場消失,危險,殺意,它對黎蒼的“看法”有了些許改變。

短暫的試探迫使它作了一個決定。

眨眼黑色閃過,迅疾如雷,光影不及。

直到黎蒼感到痛感湧來,先於他視界的察覺,這是今天第一次。

“黑夜的助力,隱蔽到極致的身形。這‘羽池’,到底是在藏些什麼,你又是在藏些什麼。”黎蒼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活動過了,他左顧右盼,那個家夥,看來是下定決心要把他擋在外麵了。

沒有主動交流的意思,現在這不知名的“陌生人”竭力不讓他靠近,堅守“羽池”的秘密。不如說現在他對這“黑影”的興趣甚至超過“羽池”,不知對方是否也有同樣的想法。

“光是接近也超出你的底線了嗎……那就陪你鬥一鬥好了,看你有沒有本事,獨占這份美景。”黎蒼如此想著,後退了幾步。

他很久沒有在這種場合“用力”了,今天可以當作是個熱身。

“黑影”不會知道黎蒼現在在想什麼,可它從始至終都隻會貫徹一個想法。

憑借它的速度,足以穿梭於密林,變幻位置,一刻不停地阻擋黎蒼的腳步;憑借它的奇異,可用古怪的術法透過黑暗束縛黎蒼的動作;憑借它的力量和技巧,憑借黑夜的助力,它得以在最陰暗的角落裡,刺,斬,切,使黎蒼不能忽視。哪怕沒有一招是致命的殺招,但現在,可以說,是它占了上風。

而黎蒼憑借自己敏銳的直覺,忽略掉那些乾擾,故意停下或是觀察,抵擋,閃開真正有威脅的攻擊。

但更讓他驚訝的是,每當他覺得自己看清了對方的行動,自以為足夠快地出手的時候,無一例外抓到的都是早甩開他的殘影。就算是在晚上,其速度還是超過了黎蒼觀察的極限,至少現在如此。

黎蒼不懼不怒不亂,他要看看,“黑影”能有多少手段。

不一會兒的功夫,黎蒼離那“羽池”的距離縮短了不少,僅僅是因為他向前猛衝了一下而已。羽池就差幾步,黎蒼突兀地停住,後麵有什麼東西束住了四肢。他想要抓住卻觸碰不到到任何實體,太暗了,就像是黑暗本身拖住了他,大概是使用了什麼技巧,現在看不清,這個未知的對手比他想象的更加謹慎,就連外形都不願過多展示。但這種古怪技巧是否也畏懼強力,黎蒼稍稍用力,束縛的感覺在某個點破碎崩塌,比想象的更加脆弱。

這樣耗下去也不是事,黎蒼看著自己快要變成碎布的上衣,至少保全自己這件衣服吧。

他該承認,對手的確有點兒本事,不僅自身的靈巧變化多端,對地形的運用也是自然無比,難辨刁鑽的攻擊也讓他束手束腳。不過,他也該承認,單單憑這些要阻攔他,

還差得遠。

“似乎對不顯露身形有一種執念,這可不行,不貼近些,我怎麼看清你那雙漂亮的眼睛。”黎蒼心中盤算。

他穩住身體,緩慢堅定地往羽池的方向踱步,看起來與剛才並無區彆。背後一道影子閃過,切在黎蒼身上,不見傷口,也不見他停下,攻擊從四麵八方襲來,奇形異狀的詭術,侵蝕身體的霧氣,不見形體卻實實在在打在身上的刃鞭。那黑影利用夜晚和四周的地形不斷變換位置角度,與先前不同,每一擊都灌注了足夠的力量。碰撞,撕裂,破碎,種種聲響充斥著本就不大的“羽池”。

可惜,萬般功夫除了讓黎蒼的衣服越來越破碎,讓其中的赤紅更加明顯之外,他前進的腳步和平靜都無以撼動。

夜色依舊,寂靜不再。從它不停歇的攻擊中,黎蒼感到了焦躁。他不成樣子的衣服終於徹底變成了碎布爛條,掛在身上,暴露出黎蒼健碩無比的體魄,加上他的身形高大,可謂是叫人歎服。可另外占據他一大半上身的赤色痕跡,同樣使人深感奇異。

黎蒼發現自己胸前已沒了遮擋,他也很久沒讓陌生人看到過這“傷刻”了,不去管。

他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反擊的機會。在狂風驟雨的攻擊中,出現的一個小小間隙。

“來了。”黎蒼體勢扭轉,黑影襲來,還是很快,快過黎蒼的反應。伴隨來的,是空氣被切開的聲音,這一擊,連同月光與黑夜一起撕裂。

可就算如此,倉促和急躁還是讓其失了先前的精準。黎蒼沒有看清目標,無所謂,他短暫施力,隻身體向前一撞,碰到了,沒有完全起效,可是他的任何攻擊,哪怕沒有完全起效,也會令他的對手難以招架。

控製好力度,側身一拳,一聲悶響。

黎蒼立在了原地,手上的觸感證明他打中了,而那“黑影”在這巨力的作用下,不受控製地紮進了森林裡,巨響過後,隻餘下樹葉沙沙掉落的聲音。

“羽池”回歸了寂靜,一時的爭鬥終是停止了喧鬨。

黎蒼曉得它還沒走,但估計吃了這一下,是不敢輕舉妄動了。

黑影遲遲沒有後續的動作,大概是退縮了,對方是否不甘心眼前的敗退,都不重要了。

短暫沉默過後,黎蒼再一次往“羽池”邊上走,他沒覺得這樣的交鋒是來真的,無論是他,還是對手。

最後看了看自己不成樣子的上衣,連褲子上也多了幾道口子。黎蒼微笑,隻當做是今天一個有趣的邂逅好了。

沒了阻礙,黎蒼自然想一探“羽池”的究竟,見識見識其中神異到底如何。可就在此時,他的眼光掃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抬頭看,滿麵胡茬,搖搖晃晃,是今天遇見的那個醉漢!他迷迷糊糊往岩壁下麵看,身子前傾,嘴裡還在嘀咕:“唉?怎麼……沒路了”等他明白下麵是一片水池之後,腳上也順著一滑,不自覺地往裡麵掉了去。

岩壁不高,掉進去也沒事,可黎蒼警惕的神經提醒了他一件事——這裡不止他一人。

男人還沒碰到水麵,黎蒼就感到一陣風從身後穿過,他頓時明白過來,那種攻擊對上一般人,誰也說不準。瞬時的判斷,掉在水裡頂多感個冒,被這來一下可難說。黎蒼無法保證,伸手一抓,還好,這一次並沒有拖延他時那樣快,不知是抓到了哪個部位,往後一甩,又把它扔回了森林中。托黎蒼的福,男人也是掉在了池子裡,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兩眼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那人看到黎蒼,撲騰撲騰地往岸邊靠,黎蒼微妙帶笑的表情,大概是在擔心吧。

“羽池”不深也不廣,黎蒼也不著急,在岸邊慢慢蹲下,以一種調笑但又不多明顯的眼光,和男人迷茫帶點兒苦澀的眼神對上,像是在回憶兩人今天的諸多緣分,直到水花四濺,黎蒼把他拉了出來。

他緊緊攙扶著男人,今天第二回。

黎蒼感到眼前的景象暗了不少,回頭往水裡看,已是平淡無奇,沒了任何異常,自進來時就一直存在的“光”也消失了。

身旁男人低頭不語,看不見是什麼表情。黎蒼見他裝傻,沒說什麼。現在情勢改變,本來隻用顧著自己,如今還不得不護著彆人,關鍵是這個家夥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真不知該說什麼好。

男人雙目緊閉,不時發出咕嚕咕嚕的怪聲,從上岸到現在,整個人往黎蒼身上一搭就沒了動靜,頭也不抬,隻能聽到些“難受”“冷”之類的微弱聲音,黎蒼“輕輕”一掐,男人整個一激靈,但仍不抬頭,隻是沒了那些抱怨,看來是沒事了。

黎蒼四處張望,此時不能不警惕,畢竟有一個不確定的危險因素在他們周圍徘徊,更不要說,還有一個裝糊塗的家夥當拖油瓶。

而現在,不僅是自己不利的位置,更多的是必要的分心讓他難以活動開來,旁邊這家夥身上的酒味已經消去許多了。

剛想問他為什麼在這兒,就聽到一絲不易聽見的聲響,黎蒼抓著男人使勁一轉,衝擊撲在身上,比起先幾次的弱小威懾來得也差不多,不像剛才一樣猛烈,甚至,比一開始的時候都要鬆散無力,那“黑影”現在改變了想法也說不定。

“就不能輕點兒……”男人暗自嘀咕。黎蒼沒有回答,看到“黑影”態度的改變,大抵是不打算再鬥一次狠了。儘管如此,他還是留有一線心眼,說不定,就是等他放鬆警惕,再來個突然襲擊。

一邊警惕,一邊看向旁邊,不知什麼時候那人又把手放在了黎蒼身上,死死盯著黎蒼的刻痕,目不轉睛地說:“紅色的,叫什麼……你,叫什麼,曉得了名字,才,才好記起,事情來。”

黎蒼現在不太確定這家夥是不是裝的了,畢竟他滿嘴胡話。即便如此,他仍然回答道:“黎蒼,黎明的黎,蒼天的蒼。”這樣說著,他也發現,身邊這個家夥的臉能看得清了。一開始那不知名的“微光”,現在重現了。

又是一陣難以覺察的摩挲聲,黎蒼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男人則繼續盯著那赤紅的痕跡,自言自語:

“黎蒼,黎蒼……那這就是——蒼刻。”

“什麼,傷刻,在說什麼?”黎蒼沒空在意男人的古怪,隻是更用力地把他抱著,不把這家夥捆在身邊黎蒼不放心。“黑影”仍蟄伏在暗處,為了留意其行動,黎蒼摟著男人轉來轉去,可把人折騰壞。

男人固執地想要把剛才對黎蒼說的話講清楚:“是‘蒼刻’,蒼白的蒼,蒼天的蒼,哪裡說是‘傷’,你不是叫黎蒼嗎?嗚嗚,頭好昏。”他的語氣聽著跟小孩似的。這回黎蒼也聽清楚了,雖然男人口中“蒼刻”滿是赤紅的顏色,但,“蒼刻。”黎蒼臉上難得添了些笑意。

片刻寧靜過後,斷斷續續的響動從密林傳出,像是踩踏樹葉的聲音,比今天它的任何行動都要明顯,明顯到黎蒼都以為是它故意放出的誘餌。

一隻紫金色的非人眼眸從黑暗中浮現,看不到後麵的身體,更覺奇異。

它在邊緣徘徊,故意隻露出它的一隻眼睛,盯著黎蒼。黎蒼眉頭皺起,總感覺,不是在盯他,而是……他的視線漸漸下移。

在那莫名光亮的幫助下,所謂“傷刻”的模樣終於清晰起來,

脖子下方,不偏不倚,直到腹部,像是從中間向四周裂開,用什麼撕開了一道口子,血往外湧流。胸口到腹部的最中間,最為猩紅,越往外,暗紅,深紅,血紅不規則地遍布在已被掩蓋的皮膚上,占據了黎蒼上身的一大半。赤色在他身上蔓延,無法抹去無法忘記的“傷”的痕跡,就這樣“刻”在他的每一處,不論是身體,還是心中。

“黑影”的紫金瞳眸看了看“羽池”,最後又視向黎蒼,終於漸漸隱去。過了良久,再沒有什麼響動,屬於它的氣息也完全消失。黎蒼環顧四周,真正確定今晚的這位對手是退場了。

再看身旁這位,真是悠閒得很,黎蒼手一甩,把他丟在地上,說:“行了,彆裝了,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是真醉,現在,還要我幫你提提神?”

男人抬頭:“你還真是有一種野獸的敏銳。”他直起身來,擠了擠衣服裡的水。

“本來是來找東西的,誰承想還能碰見你。”男人看著有些狼狽,但他不怎麼在意。

“找什麼?喝了酒跑到山上找死嗎?”黎蒼收起了和善的態度,帶點兒怒氣地說。

男人看起來沒聽見黎蒼的問話,也不解釋,對黎蒼也當沒看見一樣,隻顧著四處查看。黎蒼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男人稍稍弄乾了自己的衣服,才繼續說:“你身上的那痕跡,你叫它什麼,‘傷刻’?”黎蒼隻說:“不是你問我,而是我問你,你是誰?你,知道我?”

男人努力擰出袖子裡最後一點水,說:“叫傷刻就隻成了傷了,蒼刻,還是這個好,也該告訴你我的名字……但現在的話,就先算了。”他理了理衣服,再甩上一甩,終於是滿意了,和黎蒼對視,依舊很狼狽。

“說知道也可以,現在我們不就是認識?”男人回答說,他的聲音很沉穩。

黎蒼看著他,繼續問:“在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走後,你說了句話,是什麼?”

男人以一種古怪的眼光看著黎蒼,怪笑著臉,回答道:“你不是在那兒嗎?嗬嗬,黎蒼,你現在問我,不就代表,你知道我那個時候說了什麼,對嗎?”

那眼神實在讓黎蒼不好受,他徑直走上前去,今天不從這男人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東西來,怕不是虧待了他今天的好意善心。“而且他絕不簡單,鉗製住他,等下山交給雲哥。”黎蒼心中盤算。可男人停止思考,帶著笑意,眼光撞上黎蒼不友好的表情,兩人相隔不過一步,男人依舊從容不迫。

“這樣細看的話,你眼裡的不甘,在我說到‘傷刻’的時候,就止不住地出來。不好受吧,明明是久遠的過去,卻還是被人一直揪出來。是你忘不了啊,黎蒼。不過也是,有了那東西提醒你,想忘也難。那就好好記著吧,黎蒼。”他收起了笑容,用告誡的語氣說道,

“為了真正‘忘懷’而記住。”

黎蒼停下了,他突然想起什麼,不是因為男人的挑動,而是,他越發能看清男人的臉了,那種不在乎的笑,閃爍飄移的眼神。連周圍的樹木,石壁,道路,都清晰了許多,關鍵是,那光芒隻在此處,從一個中心往四周擴散。而更高處,更遠處,仍是黑夜的領地。

現在離天亮還差得遠,隻要他時間觀念沒被攪亂,可以肯定,這光絕不是晨光,他明白了其中的蹊蹺。

那莫名的光在增長。

黎蒼飛快地回過身,清楚地看到了羽池的變化,那朦朧的光縈繞著四周,與月光融在一起,讓這裡變成了一個隔絕黑暗的場地。樹葉飄動,風幽人靜,寂寥在幻惑中流逝,“羽池”蘊藏著的神異,就要在此刻顯現。

而那光好似有什麼魔力,正吸引黎蒼不斷向前。“羽池”化成了一個獨有的境界,但黎蒼並非是受到了什麼蠱惑,證明就是,如果受迷惑的人是那樣一副凶狠的表情,周身煞氣的話,隻怕是連鬼魅都不敢近身。

黎蒼不斷靠近,他現在是疑惑帶著怒氣,一是來自那個男人,二是來自“羽池”的變化。

逐步靠近,逐步清晰,“羽池”在吸引著,而他,也越陷越深。不知是不是錯覺,水裡他的倒影搖搖晃晃,模糊看不出究竟,隻有迎麵而來的寒氣。光芒更勝剛才,如鏡的水麵下有什麼正在發生,光彌漫的像霧,包裹住了羽池四周,也籠蓋住了黎蒼,“羽池”不再如常,也再難清澈見底。

“不要忘了我今天說的話,最好也彆忘了我。”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黎蒼像是沒聽到一樣,他注意到了池中的什麼,彎腰下低,凝視水麵。

“那不僅僅是個印記,黎蒼。”男人的聲音很近。

黎蒼清醒的很,他聽到了那個男人的聲音,卻不回應,他眯著眼。

水鏡朦朧之下,倒映出來,

另一個人的麵影。

“你要記住。”

轉瞬即逝。

黎蒼眉頭皺得更深了,“麵影”似乎閉著眼,在其身後還顯露出了一些東西,水鏡像是封存著什麼,得不出更多信息。光芒沒有消減的意思,這裡的一切,都映照著一個事實——“羽池”在孕育某種必然的結果。

既然探明了真相,雲哥估計也等他很久了,是該下山了。

但黎蒼並不滿意這個結果,進一步調查嗎?在他猶豫之時,忽而又將視線彙聚前方,歪著頭,靜靜凝視。無視幻光所營造的迷惑,透過黑暗,似真似幻中,黎蒼的思維清晰無比,他分辨出熟悉的氣息在靠近。

微光之中,水鏡之上,走來了一個反麵,從虛幻中到來,從無中顯現身姿。

她修長的身影映襯在黑暗之中,致命又美麗。來者慢步向前,黑色長發束成馬尾直流到腰下,隨步伐搖動。黑瞳中多是淡然,但在她周身沉穩氣質之外,時不時流露出的銳利,讓人意識到,偽裝與真實,在她身上,並不那麼淺顯易辨。

女人?現在又是搞什幺蛾子。黎蒼看向她的腳下,與水麵沒有完全接觸,隱隱約約散出黑色的氣息,不是完全的實體嗎?他想。

讓出一步來,女人走到麵前,在水池邊緣,微光映襯出她一身黑紫色的衣衫。這個人,不會有錯,跟剛才一樣的氣息,一樣的遊動難辨,一樣的靜謐淡然。

細細打量起來,她的馬尾不知道為何讓黎蒼想到了尾巴,太長了嗎,那黑瞳也是閃閃發亮——再正常不過,剛才是這樣子的?哪怕黎蒼方才未曾看清具體是何模樣,但絕不會是現在這樣。

可接下來女人的話,打消了他的疑慮。她指向自己的側腹,不喜不怒地說:“現在都還痛著呢,嗬嗬。”

黎蒼聽完隻一笑,還沒開口,女人就繼續說:“我還以為你和他,不是一言不發就走掉的關係。”說完指了指黎蒼身後。

黎蒼這才想起那人來,往身後一看,早已沒了人影。想起他告訴自己的話,又發覺,自己那破爛不堪的衣服裡麵多了件東西,毫無疑問,是那個家夥塞進去的。“這老小子,動作倒是挺快。”黎蒼心想,不曉得還能不能再遇到他。

黎蒼往身後看了半天,悠悠轉回來,開口道:“如果一開始你能用這個姿態來交流的話,能省去不少功夫。”

她走到“羽池”邊緣,半響過後才回答:“以前的習慣而已,我的這個樣子,還是少些人看見為好,尤其是,在麵對你這樣的陌生人的時候。”她看向黎蒼的“傷刻”。

少些人看見為好,可現在卻又清楚地站在他麵前,黎蒼若有所思,他問:“你阻攔我那麼久,那麼在意,又下定決心要守住你的“秘密”,還犧牲了我這件衣服,可到底為什麼要留手,到底……”

“奚玥,暫時這樣叫我就行。”她打斷了黎蒼,靜靜看著他。

“黎蒼。”他果斷的回應,“黎明,蒼生。奚玥,又是什麼呢?玥……紫瞳,你的那雙眼睛,印象深刻。”

奚玥一直遊離不定的眼神停下來,她說:“這樣啊,你很在意嗎?”眼睛一眨,紫金色的奇異眼眸又顯現出來,“喜歡嗎?”她說。可下一秒,手一揮,瞳睛又回到夜的黑色。

沉默了許久,奚玥的眼神定在一處很久,本來這雙紫金色瞳睛所代表的東西,不是一句玩笑就能帶過的,但現在,有比她自己更重要的事。黎蒼在一旁看著,她像是在走神,卻又顯得那麼沉浸其中。

“我擔心過了頭,對‘羽池’的了解也甚少……要是這裡孕育的結果脆弱無比,我的一切念想也就成了白費。可到頭來還是擋不住你,那人也落入了水中。”她看向水中的幻影,繼續說,“不幸中的萬幸,這異變似乎是一種必然的結果,非刻意的乾擾,並不能改變最後的結局。”

黎蒼一邊聽著,將自己身上的幾塊破碎布理了理,已經遮不住什麼了,他說:“知道你沒有傷人的意思,如果你認為我是有什麼有目的,大可不必擔心。”

她聽完這些,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將視線移到黎蒼身上。

“從一開始見到你身上刻痕的時候,我就有些急躁了,那人身上怪異的氣息,同樣讓人警惕。我失了謹慎,跟以前相比,是生疏了許多。”她先是自言自語,然後轉過身來,微笑問,

“那麼,是我判斷錯了嗎,黎蒼?無意損壞了你的衣服,巧合又看到那痕跡。先前足夠長的接觸,還挨了你一拳——令人驚異的力量。那個男人,跟你也絕不是“初次見麵”,不是嗎?該向你道歉,嗯?”

聽到這些話,黎蒼輕笑,她肯定不隻看出了這些,看來剛才的交鋒,不隻是簡單的纏鬥而已。

“既然無謂的爭鬥已結束,你想要的也已經得到,不如說是皆大歡喜。用不著去在意他,也用不著記得我。”黎蒼淡淡回答說。

“夜曉的景色很美,奚玥,你停下來看過嗎,那座城市,你熟悉嗎?還是說,除了“羽池”,淵潭山的諸多地方,更值得你欣賞呢?”黎蒼盯住奚玥,看她的反應如何,可惜,奚玥很平靜,臉上無一點兒變化。

他把目光從奚玥身上放開,頓了頓,思考了下說,“很晚了,希望你找得到走出這裡的路。”

話說得很慢,她低著頭,這個男人的確看出來了什麼,很敏銳,但也僅限於此,奚玥望向天邊,黎蒼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是“朔峰”的方向。

她一動不動地凝望著,微微皺起眉頭,這是她為數不多能明顯看出的表情,情感不像其他方麵這樣好控製,但她不介意。

光芒越來越明顯,有什麼快要出現。她平靜地看著湖麵,自言自語道:“如果不是那個男人突然攪局,現在應該已經結束了。”奚玥目不轉睛,生怕錯過了她等待的那一刻。

黎蒼不忍打攪這種專心,但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他問:“奚玥,你今天在山上,有看到過類似燒灼的痕跡嗎?”

奚玥的目光沒有離開水鏡,她搖搖頭,回答:“黎蒼,如果你真的在找什麼,那一定不是這裡。‘羽池’的不尋常,比起其它地方發生的一切,比起‘夜曉’的變化而言,隻能說是一個附庸而已,除了我,沒有其它人會在乎。”

既然得到了答案,他已沒有彌留在此的理由,本打算離開,可是奚玥的聲音從身後徐徐傳來:

“黎蒼,我的生命本早該停止,我的意誌如今不值一提,所能改變的,也微不足道,而我所知道的,不會比你這樣的局外人知道的更多。你不好奇嗎?或者說,你也在找什麼。我實在有些擔心,擔心他人,擔心變數,擔心我的期望成了泡影。我不強求,或許——或許,你可以幫我一個忙,能讓你知道某些秘密,能讓我稍稍安心,隻是一個,小小的請求,以及,不值一提的約定。”她的聲音很平淡,也很清晰。

黎蒼沒有馬上回答,一直以來的“無”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奚玥仍是盯著水麵,附上了微笑,與先前不同,那是一種期待的美好,她輕聲自語:

“見到之後,她會高興嗎?”

帷幕落下,夜影如常。

山路之上,黎蒼不過離開了“羽池”幾十步而已,過了來時的天梯,他正沿著環山的大路前進,手裡拿著的,是那個男人塞給他的物件,

一把已經鏽蝕斷掉的刀刃。

自己“傷刻”的熟悉感受,殤夜的古怪,那個男人說的話,熟悉的字眼,淵潭山上的血紅,奚玥,羽池,夜曉,以及,她和他定下的“不能言說”的約定。

燭明和殤夜現在如何?黎蒼的思慮隻一瞬,不該擔心。

月影無光,唯有前路依稀可見

往旁邊看去,燒灼的黑色,消逝的血跡,跟今晚任何時候見到的一樣。

環山大路的前方,那裡通往淵潭山的另一個深處。

黎蒼一言不發,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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