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劍鋒相向。
“誰派你們來的?”
倆人對視一眼,沒有回答,又朝他進攻,大有魚死網破之勢。
淩書瑜見對方不識好歹,便不再手下留情,他揮動利劍,三兩下就將刺客製服在地。
“我最後問一遍,誰派你們來的?!”此時的淩書瑜目光凜冽,完全沒了平時的溫和。
刺客仍默不作聲,沒一會兒竟同時抽搐起來,隨後又癱倒在地,沒了生機。
淩書瑜來不及阻止,他扯下刺客的麵巾,看到滿口的鮮血。
他們應該是受過訓練的死士,提前收到了消息,便打算在這守株待兔。
他扒開死士被劃破的衣袖,看到了裡麵有個印記——是條齜牙咧嘴的蛇,周圍還伴有奇怪的紋樣。
這印記詭異異常,他不僅從未聽過,更是從未見過,然而詭異的不止紋樣,還有倆人身上的香氣。
回到客棧後,淩書瑜憑借記憶將蛇印畫了下來,聯係暗線將消息送回京城,次日又去了另一處地方,這回卻不是間空屋。
“哪位?”裡邊的人柔聲道,聽聲音,是位中年婦女。
“晚輩姓淩,曾與張前輩有過一麵之緣。”
對方卻道:“快走吧,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
“我有辦法解前輩所憂,還望您能給個機會。”淩書瑜言辭誠懇,他知道張州丞所擔憂之事,也預料到自己會被拒之門外,故而早就想好了對策。
裡頭又是一陣沉默,但沒多久,木門被拉開到一人寬度,等到他進去後又再度合上。
屋子中間坐著一個男人,模樣比三年前多了些滄桑,兩鬢更顯斑白,就連衣衫也隨之色變,褶皺不堪。
淩書瑜率先開口,禮貌道:“張州丞。”
男人卻並未給予好臉色,而是問:“淩寺正如何得知我在此處?”
當年跟隨王溪來到中鹿關查案時,淩書瑜還隻是個寺正,張州丞並不知曉他已然升官,言語甚至不如從前客氣。
淩書瑜也不戳破,隻是道:“我如何得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我能找到這裡,其他人定然也能。”
張州丞蹙眉,他自然也是意識到了這點:“你方才所說的辦法是什麼?”
“待前輩答疑之後,我自會如實告知。”
“我如何信你?”
“您是明白人,有些話無需晚輩多言。”淩書瑜給他留了顏麵,委婉說道。
其實張州丞心裡也清楚,到如今這種境地,除了相信淩書瑜,他彆無選擇:“你此番前來,是否仍為了兩年前的舊案?”
“不錯。”
他又嚴肅道:“經過那次大火,你應當知道這案子有多凶險。”
當年的大火,燒毀了近半個府衙。
王溪被抬出來時,皮膚被大麵積燒傷,人已沒了氣息,而淩書瑜雖然還活著,但身上除了有燒傷,還有幾處劍傷。
眾人紛紛猜測,此次失火絕對是有人故意為之,為的就是阻止朝廷追查此案。
自後,朝廷又派了其他官員繼續調查,結果卻是幾人均離奇死亡,更印證了猜想。無法,朝廷隻能停查此案。
“讓真相大白於天下,是王大人的遺願。”淩書瑜沒有多言,他知道張州丞已經鬆口,便轉了話問:“當年李大人亡故後,連同您在內的幾位幕僚皆消失無蹤,我想請教這其中的緣由。”
張州丞沉默半晌後,決定將自己所知的部分實情和盤托出。
在大火發生的前一晚,胡顯突然找上門,說是有要緊事想與他商議,他本不想搭理,但一聽事情關乎李家血脈,還是跟著胡顯去了李宅。
原本整潔有序的宅院變得破爛不堪,農具歪七扭八地立著,地麵到處是破碎的木條和瓷片,還蒙上了一層薄灰。
胡顯帶著張州丞進了書房,而後還不忘關上房門,待他扭動開關,張州丞這才發現原來書房裡還有條密道。
“胡叔叔……是你嗎?”密道裡傳來一絲微弱的童聲。
男孩小心地探出頭,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們。
這是李升的獨子,李尚。
胡顯低聲訓道:“不是叫你彆出聲嗎?萬一被壞人聽到你這小命可就不保了!”
李尚小嘴一撅,委屈道:“可是我太餓了……”
胡顯一哽,從胸前掏出在張州丞那兒順的幾枚點心遞給他,僵硬道:“喏。”
李尚雙手接過,隨後立馬狼吞虎咽起來。
看孩子吃得正香,張州丞趁機將胡顯拉到一旁,沉聲道:“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胡顯略顯心虛道:“哪有什麼藥,我不過是看他可憐才救他。”
張州丞聞言,眯起眼觀察他,忽然岔了話道:“你是不是知道太守被捕的內情?”
胡顯眼神飄忽,支吾道:“這、你該去問查案的……”
“咳咳!咳咳咳!”
突如其來的乾咳聲打斷了倆人的對話。
原來是李尚吃得太急,噎住了。
胡顯見狀,急忙拿起桌上的破碗去盛水,張州丞則一邊幫李尚順氣,一邊暗自思忖。
待李尚恢複如初,幾人終於開始籌議正事。
“他如今年紀尚小,一直躲躲藏藏總不是個辦法,”胡顯對張州丞說道,“你得幫忙想個對策。”
張州丞沉思片刻,然後道:“我聽內人提過,李夫人的姊妹就在京城,若想找個可信之人撫養他,恐怕也隻能去往京城了。”
“京城?!”胡顯急道,“此番路途遙遠,如何才將他安全送達?”
“你我親自護送,不過在離開前,我會試著聯絡京城的人前來接應。”
沒成想,計劃趕不上變化。
李升的死訊和突如其來的火災,讓他們意識到,此地不宜繼續停留,於是三人當晚便偽裝出城,踏上了路途。
可途中多發變故,三人被大批流民衝散,失去了聯係。
張州丞沿途打聽許久,也毫無半點收獲,先等到的卻是李氏親族即將被行刑的消息,於是他又回到中鹿關。
“太守於我有知遇之恩,夫人於我有救助之恩,如今他們都不在了,我卻連他們的愛子都護不住……”張州丞眼裡閃著晶瑩的淚光,自責地捶胸道。
原本沉默的張夫人寬慰道:“郎君,你已經儘力了。”
“這兩年,郎君一直孤身在外,一麵打聽夫人姊妹的消息,一麵尋找失散的李家獨子,直到前幾日才回到關中,身形更是消瘦不少。”張夫人細心補充道,言語中毫不掩飾心疼。
“請前輩放心,晚輩既已知曉此事,定不會坐視不理。”
張州丞聞言,頓時感激涕零,隨即起身朝他深鞠一躬:“多謝淩寺正……”
“您無需客氣,”淩書瑜將他扶起,“小公子的安危關乎整個案件的進展,晚輩職責所在罷了。”
屋外傳來馬兒“噅噅”的響鼻聲,提醒他們時候不早了,淩書瑜解釋道:“我已提前命人備好馬車,無論前輩與夫人想去何地,馬夫都會全力護送。”
夫婦二人齊聲道謝,隨後共同乘車先行離開中鹿關,淩書瑜則獨自策馬返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