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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察言觀色,知道劉牢之心有所動。但他知道,此刻不宜操之過急。若急於成事,反而會適得其反,引發劉牢之的疑惑。今日之事,還需徐徐圖之。
“劉將軍,我說這些並沒有彆的意思,隻是說出個人心中所想罷了。劉將軍若是不願聽我囉嗦,我自可閉嘴。”劉裕沉聲道。
劉牢之撫須笑道:“那也沒什麼。拋開各為其主敵對的身份,你我好歹也是同鄉,就當是同鄉敘舊,說些心裡話也沒什麼了不得。嗬嗬,說起來,你我都漂泊在外,難以回鄉。那彭城為李徽所據,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回彭城了。”
劉裕點頭歎道:“是啊。當日王恭起兵,李徽乘機攫取了彭城和廣陵,據為己有。如今家鄉尚在,卻無法歸去,也不知彭城父老鄉親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不過,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能夠回彭城的。那李徽,莫看他眼下雄霸一方,卻未必長久。聽說,燕國與之交惡,雙方大戰數場,徐州東府軍死傷慘重。他們兩家已經結下死仇。這或許便是李徽覆滅的前兆。將來南北局勢大變,李徽夾在其中,必受夾擊。依我來看,徐州覆滅隻是時間問題。”
劉牢之微微點頭。徐州和燕國交戰的消息他也有所耳聞。對劉牢之而言,那倒是個好消息。對劉牢之而言,對李徽個人的恩怨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天下越是大亂,自己才越有機會。所以聽到雙方交戰的消息倒是挺高興的。隻是最近消息傳來,雙方偃旗息鼓,似乎又不打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你似乎對李徽恨之入骨。好歹他也是收容你父子之人。但不知他做了什麼,讓你如此痛恨他。”劉牢之笑道。
劉裕嗬嗬笑道:“我這個人從不計較私人恩怨。我之所以離開徐州,便是看清了李徽的真麵目。此人野心勃勃卻道貌岸然,明明有爭霸之心,卻裝的一副為國為民的模樣,非光明磊落之人。此人還心胸狹隘,妒賢嫉能,看不得彆人比他優秀,打壓他人,不讓他人有出頭的機會。我劉裕豈能為這樣的人效力?所以便離開了徐州。”
劉牢之笑道:“原來如此。不過,李徽此人,昔年我也曾和他打過交道。品性且不談,此人還是有些本事的。他能在徐州立足,倒也非泛泛之輩。據我所致,徐州這些年變化甚大,東府軍實力也頗為雄厚。彆的不說,單說他弄出來的火器,便頗為驚豔。那可是他的殺手鐧。可惜,謝大將軍傲氣太甚,當年李徽願意將火器之秘同我北府軍分享,大將軍卻拒絕了。否則的話,局麵定然不同。”
劉裕笑道:“這一點我同意。能立足於徐州,自然非泛泛之輩。我並非說李徽沒有才能。他也是寒門出身,能夠立足天下,雄霸一方,豈是無能之輩。而且,他能做得到,彆人也做得到。你說的什麼火器,嗬嗬,那也不是什麼秘密。彆人難道便不知火器之秘麼?那可不是他一人獨有之物。”
劉牢之瞠目道:“哦?我聽說豫章之戰,有火器參與守城。莫非劉太守你手中也有火器?”
劉裕大笑道:“劉將軍,既然你問了,我也不隱瞞。我當然知道火器的秘密。不光知道,我已然大量製造。沒錯,數月之前,司馬尚之進攻豫章,我便小試牛刀,以火器炸藥擊敗了他。如今我們正大量製造火器炸藥,準備同司馬道子一戰。之前時間倉促,火器炸藥不足。但夏口之戰後,我們贏得了充分的事件來做這件事。莫看司馬道子正在大肆征兵造船,準備明年同我們決戰。我們可也沒閒著。我隻能說,明年將是摧枯拉朽的一戰。司馬道子必敗。”
劉牢之神情肅然。他隻是聽到了一些傳聞,說豫章之戰有火器加入。但劉牢之其實是將信將疑的。畢竟火器隻有東府軍才有,桓玄的兵馬怎會擁有火器。
然而劉裕親口承認,這讓劉牢之頗為驚訝。要知道,和擁有火器的對手交戰的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而自己的兵馬將來明顯會第一個進攻,那豈不是要遭受火器的打擊,恐無勝利的機會了。
“劉將軍,你也許不願相信。但這是事實。我攜帶有火器前來,若劉將軍想驗證,我可讓劉將軍看看我們的火器,演示一番。”劉裕道。
劉牢之聞言沉聲道:“也好,本人見識見識。”
劉牢之當然想辨彆真偽,搞清楚此事,這可是乾係生死的大事。這個情報,對己方極為重要。
劉裕等人攜帶的火器藏在城外彭蠡澤北岸的蘆葦蕩中的小船上。劉裕早就算計好了,見到劉牢之之後,他會相機談及火器的事情,便可演示給他看。若對方不友好,也不至於殺了自己,自己還是能夠離開。但火器的事情便也不必告知對方了,將來作戰時,這便是殺手鐧。
寒風冷冽的河灘上,劉牢之看到了那些火器。包括火銃手雷炸藥包等各種火器林林總總擺在麵前。
“這是長火銃,想必劉將軍見識過。來人,演示給劉將軍過目。”劉裕下令道。
三名親兵拿起長火銃,迅速裝藥完畢,瞄準二三十步外的結冰的水坑,點火發射。便聽得轟轟轟三聲連續響起,驚的蘆葦蕩中過冬的水鳥撲棱棱飛起。二三十步外的水坑冰麵轟然碎裂,薄冰被打的七零八落,渾水四濺。
“劉將軍,如何?數十步外,可破甲胄。”劉裕道。
劉牢之麵不改色,他不想表現出慌張的情緒,但其實他的內心卻已經頗為震驚了。他見識過東府軍的火器,劉裕演示的火銃,果然已經到了和東府軍的火銃不相上下的地步。
“手雷準備。”劉裕喝道。
幾名親兵抓起手雷點燃,隨著一聲令下,遠遠投擲到蘆葦叢中。轟鳴聲中,煙火爆裂,炸得泥水四起,煙霧升騰。一小片乾枯的蘆葦燃燒起來,不過因為上麵凝結著冰雪,很快便熄滅。
“此為手雷,破敵陣之用。人群之中爆炸,內裡鐵片可傷數人。乾百枚一起投擲,瞬間殺傷成乾之敵。”劉裕沉聲道。
劉牢之眉頭緊皺,不置一詞。
“炸藥包準備。埋設爆破。”劉裕再次下令。
炸藥包被埋在冰雪之下,心機的劉裕特地命人將數隻炸藥包埋在一處,以增強爆炸的威力。
所有人退後數十步,不久後,但聽得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衝天的冰雪和泥水飛濺上天空,泥水四落,方圓數十步內皆受波及。爆炸的氣浪吹得周圍一圈蘆葦東倒西歪。
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響,瞠目結舌。
“此為炸藥包。專攻城牆城門,也可開山劈路打開通道,威力無比。有此物,攻城易如反掌,再也不必擔心對方城池堅固了。之前易守難攻之地,攻之如彈指耳。”嗡嗡的爆炸餘波之中,劉裕沉聲說道。
無需他介紹,劉牢之也知道此物的用處。幾年前在京口,李徽以重炮轟城,毀了京口的諸多工事,城樓都被轟塌了。經曆過那次的轟擊之後,劉牢之當然知道了火藥的凶猛。沒想到,劉裕竟然有了這些炸藥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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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表麵不動聲色,但其實劉牢之心中已經波瀾起伏,難以言喻。
“我們還鑄造了一些火炮,可以及遠而攻,比之投石車床子弩厲害百倍。可惜那物笨重,無法攜帶前來。也不能為劉將軍演示。”劉裕道。
劉牢之冷漠擺手道:“倒也不必了,我見識過東府軍的火炮,確實威猛。你的火炮,應該也超不過東府軍的火炮吧。”
劉裕笑道:“那倒是實話。火器火炮,雖各自不同,但其理一也,那也差不了多少。”
劉牢之點頭沉吟,又問道:“劉太守,恕我冒昧一問,這些火器火藥,是出自你之手麼?抑或是從東府軍手中得來?莫要誤會,有傳言說東府軍和桓玄勾結,供應火器,故而我有此一問。”
劉裕微笑道:“出自誰手不重要,重要的是擁有此物,便可所向披靡。”
劉牢之點頭道:“那我便明白了。怪不得你投奔桓玄之後,便受重用。當了豫章太守。我想,我知道其中的緣故了。嗬嗬,劉太守既懷此重要機密,當時投奔朝廷,豈非更加的受重用?”
劉裕笑道:“我已說過,良禽擇木而棲。誰待我赤誠,不以門第出身而論,我便為誰效力。劉將軍才能卓著,勇猛善戰,投奔了司馬道子又得到了什麼呢?”
劉牢之冷笑不語。
劉裕看著周圍劉牢之手下的兵馬,輕聲歎道:“我真替劉將軍不值。劉將軍這樣的人物,理當受到尊敬愛戴才是。我也為北府軍的將士們不值。他們都是英勇善戰之兵,但卻沒有好的待遇。這麼冷的天,一個個還衣著單薄,瘦弱不堪。可見夥食和待遇極為糟糕。劉將軍,不是在下多嘴,你可是辜負了他們啊。”
劉牢之瞠目道:“請你注意你的言辭,休得放肆。我倒要你來指責?你為敵軍之將,跑來我這裡刺探軍情,早該被即刻處死了。我有理由懷疑你是前來刺探我大軍的軍情。若非出於道義,你還能活著跟我說話麼?”
劉裕靜靜看著劉牢之道:“劉將軍,你麾下兵馬的情形,還需要刺探麼?你手下兵士凍餓逃亡,許多人逃到了我豫章,為我所收留。他們什麼都說了,你的情形我也全部知曉。”
劉牢之瞠目喝道:“好膽,你來此到底意欲何為?說!”
劉裕輕輕歎息一聲道:“我隻是不忍見英雄垂暮,為宵小所欺。不忍見北府軍將士,忍凍挨餓,苦苦支撐。不忍見我少年時崇拜的英雄和軍隊,落得如此地步罷了。見到劉將軍的今日,令我心中難過。”
“哈哈哈。”劉牢之大笑,喝道:“你倒來可憐我?真是天下的笑話。我劉牢之倒要你來可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