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無歲月,很快就到了九宸一年一次的宗門大比。對於內外門數千弟子來說,宗門大比是一次魚躍龍門的機緣,能不能一舉成名,鋪墊後日相對順遂的修真路途隻看今朝!
“其實咱們外門弟子的比鬥不怎麼引人注目,那些內門弟子、乃至大能道君都是看今年有沒有值得關注的弟子,若沒有,外門比過就比過了,沒什麼水花,卻得一個‘鳳鬥’的名號,隻能說前輩們鼓勵咱們吧!鳳鬥鳳鬥,意味說的就是咱們外門弟子初期顯不出天賦,後麵才雛鳳初鳴、展露頭角,希望如此!”
“要說全宗上下最為關注的,還是內門弟子間的龍鬥,那可都是築基金丹一流的風雲人物,且每年都有人挑戰真傳弟子企圖獲得真傳之位,火藥味濃,更能增長見識,咱們旁觀一場能學到許多。”
厲淩塵聽著短發弟子絮絮叨叨,此人在外門裡交友眾多,待他也很親近,喜歡說話八卦,對九宸裡許多事都很清楚。大比在即,許多外門弟子都來找他套消息,他乾脆在眾人麵前一並說了。
“不過咱們彆看龍鬥鳳鬥表麵多風光,或者以為那都是天驕們出彩的場合,不關咱們的事,”說到這裡,短發弟子瞥了厲淩塵一眼,顯然以為厲淩塵不是這話的對象,“一是要想進入內門,必得在鳳鬥三試中接連取得前十成績,且得靈脈俱開,能入築基再好不過——往年有倒黴蛋三試皆為第一,卻因為在開靈脈一事上疏忽,有一寸還蒙昧著,便被黜落,那多可惜!”
眾人聞之嘖嘖,仿佛自己成了那個三試第一的天才人物,一朝敗挫多麼絕望無助,實則都是些連前十都夠不上的人。
短發弟子覺得好笑,繼續道:“二來,不期望進內門、‘不思進取’的人,就說咱們,也不能懈怠了!三試裡名次不好看不要緊,若但凡有一項不合格,以往辛苦就要付諸東流了!這樣的弟子,會被直接開革出門!當然,內門那邊也是一樣。”
此事眾人早已知曉,除卻少數幾人露出擔憂神情,大部分人皆泰然自若。畢竟能入九宸宗外門,放在外麵隨便哪個中等宗門也是舉宗培養的人物,若連留下的自信都沒有,談什麼修煉長生!
前麵的東西其實眾人都很清楚,關鍵還在後麵,有弟子不耐煩,道:“彆磨嘰了!說後麵的,那才是要緊事呢。”
短發弟子也不惱,微微拱手,笑道:“雖說鳳鬥不怎麼受關注,不過今年咱們外門也有幾個人物,想必不會似去年冷清了。一個——”他又朝西邊拱手,以示尊敬,“便是咱們的陸卯陸師兄,不僅入了築基期,在劍道方麵也頗有成就,現在已達‘裂石為金’的境界,便是對上那些內門弟子也不差。”
“再來,”他看向厲淩塵,“便是厲師兄了。師兄在場,我不便多說,但師兄的修為大家有目共睹。”
無論心裡如何想,諸弟子都是稱讚恭賀之聲。厲淩塵覺得這樣很沒趣味,不過接下來有他在意的事,隻能耐著性子繼續聽。
“杜五月杜師兄,林清林師姐……這些都是咱外門響當當的人物。”短發弟子又列了好幾個人,比起前麵兩個,顯得沒那樣出彩,恐怕有湊數之嫌,“接下來,內門那些師兄師姐們——”
諸弟子打起精神——這才是重頭戲!前頭那些廢話不聽也罷,都在外門,誰還不知道誰?
“內門龍鳳眾多,要說第一第二,暫時分不出高下,對咱們那些也不重要。隻是要說哪些人的比試看了有益處,就有幾番說道了。”
“江晏文江師兄,出身江氏主脈,自小便展露天賦,不過四十餘歲已至金丹,在外行走都能稱一句‘真人’了。同樣是劍修,同樣修習實劍,比起陸師兄,江師兄還要更進一步,前一陣了悟峰雷鳴陣陣,據說就是江師兄進階,引動了天地異象。”
那說明他已經擁有屬於自己的劍,達到與劍共鳴的地步!厲淩塵眸光微閃,驚異過後湧起的是滔天戰意。儘管他現在修為低微,在江晏文麵前排不上號。但遲早有一日,他要將他打敗,贏得風風光光。
不為了彆的,他要證明他就是師父最好的弟子!那些江晏文陳晏文的,都是癡心妄想!
此後的內容,厲淩塵沒有再聽,他回到房舍中精心修煉,以待“出鞘”。
……
大比那日,九宸上下一百八十一道青銅鐘齊鳴,雄渾古音震蕩山峰,餘波掃出萬餘裡,連地處大陸中部的玉京城內都能聽到些許鐘鳴。消息靈通之人,瞬間反應過來今日是九宸大比日。
大比場地設在求道峰,當日風清日和,以往不見邊際的階梯上整齊排列蒲團,兩側雲紋隱現,鎖住一片難以動用靈力的禁絕空間。
霞雲上,陸續有大能飛來,大比是宗門盛世,即便閉關的高階修士也會以身外化身前來。
冷芳攜來到不早也不晚,到時雲霞上已有幾十餘人。剛落下,就有好幾名修士跟他打招呼,他一一頷首,眾人早已知曉他性格,不在乎他態度冷淡。畢竟拋開其他,冷芳攜是個難得的美人,宜喜宜嗔,就算冷若冰霜也彆有風情,光是看著內心就很愉快。
隨後薑劍雨攜一抹水雲而至,貫徹她以水煉火的決心。她的到來不受歡迎也不受關注,不過她落在冷芳攜身邊,倒引起一些人的不滿。薑劍雨毫不在意,隨手撚來一朵雲靠在上麵,跟冷芳攜交代鑄劍的進度。
陸陸續續修士齊至,掌門攜大師兄已至首座,第一試仍未開始,因還有一人未到。
默等片刻,空空的座位上忽然飄來一陣清風,清風過後,一名俊美修士唇齒含笑,看向眾人,正是目前九宸第一人,浮蘅聖尊!
“師兄久等。”他微微一笑,即便修為至渡劫,也毫無高傲姿態。很多剛入元嬰的修士並未見過他,以為聖尊大概麵容冷肅、周身氣度威嚴,不料聖尊氣質溫和,緊繃的心霎時放鬆了。
想到聖尊此前斬妖除魔,為蒼生計,正該是如此人物!
眾人中,唯餘冷芳攜與薑劍雨對浮蘅態度平平。薑劍雨直直看著浮蘅,眼裡滿是不屑,心裡呸道:偽君子!
掌門瞧著冷芳攜微冷的臉,以為師徒二人還為收徒一事鬨彆扭,有心緩和氣氛,便道:“你該多出來看看九宸裡的弟子,弟子們裡有很多好的,便是師侄帶回的那名弟子也很不錯,天賦、心性都很出眾,竟與你有些相似,日後恐怕還要仰仗你教導呢。”
浮蘅笑容淡淡,其實眼底一片冰冷。
大師兄暗歎,師父有心緩和氣氛,但千不該萬不該還提起厲淩塵,這樣不是專往聖尊的傷處戳嗎!便開口轉移話題,談起其餘弟子。
一時氣氛緩和,眾修士或談論九宸後輩,或言及近日修煉心得。
獨獨冷芳攜頗感不適,他眉心微擰,偏頭小憩,其實周身警戒。
浮蘅看在眼底,帶著憐愛的笑意總算誠心實意。
卻聽見身邊心魔嘲諷他:“掌門以為這樣說便能喚起你對厲淩塵的好感,他不知道,正因此你才如此厭惡他!”
心魔道出他內心最深處的想法:“出生低微,心性超人,天賦出眾,靈力劍走偏鋒,性格冷傲……多熟悉,這不就是從前的你麼!你越看越覺得厭惡,看著那人,好像看見一名怪物要來搶奪你的東西。你的名聲,修為,地位……最重要的,你最心愛的弟子!”
“芳攜對他那樣看重,焉知不是厲淩塵搶來的?”
“他如日方升,前途不可限量,你卻心魔叢生、修為停滯,嗬嗬——說不定要不了十甲子,這個位置就要換人了。你身死道消,厲淩塵卻成了新任聖尊,而芳攜——”